我們這華夏民族,每經一次同化作用之後,文學界必放異彩。楚國當春秋初年,純是一種蠻夷,春秋中葉以後,才漸漸的同化為“諸夏”。屈原生在同化完成後約二百五十年。那時候的楚國人,可以說是中華民族裏頭剛剛長成的新分子,好象社會中才成年的新青年。從前楚國人,本來是最信巫鬼的民族,很含些神秘意識和虛無理想,象小孩子喜歡幻構的童話。到了與中原舊民族之現實的倫理的文化相接觸,自然會發生出新東西來。這種新東西之體現者,便是文學。楚國在當時文化史上之地位既已如此。至於屈原呢,他是一位貴族,對於當時新輸入之中原文化,自然是充分領會。
他又曾經出使齊國,那時正當“稷下先生”數萬人日日高談宇宙原理的時候,他受的影響,當然不少。他又是有怪脾氣的人,常常和社會反抗。後來放逐到南荒,在那種變化詭異的山水裏頭,過他的幽獨生活,特別的自然界和特別的精神作用相擊發,自然會產生特別的文學了。
《屈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