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發現,孩子對於他所損壞的玩具的態度是非常有啟示性的,通常他會將這樣的玩具(代表兄弟姐妹或是父母)放置在一邊,忽略它一段時間,這表明他不喜歡損壞的客體,由於他有被迫害的恐懼——害怕那個被他攻擊的人(由玩具所代表)變得具報複性而令自己陷於危險之中。這種迫害感可能非常強烈,以至於掩蓋了同樣因為他所造成的傷害而引發的罪惡感與抑鬱感;結果是,罪疚感與抑鬱可能強烈到導致了迫害感的再增強。不過,有一天這個孩子可能會在他的抽屜中尋找這個損壞的玩具。這暗示了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能夠分析某些重要的防禦,由此減弱了被迫害的感覺,並且使他們體驗到罪疚感與想修複的衝動。當這件事發生時,我們也能夠注意到,孩子與特定兄弟姐妹(玩具所代表的)之間的關係或是他的一般關係,都已發生了改變。這個改變證實了我們的印象:被害焦慮已經減弱了,而且隨著罪疚感與修複的願望一起,過去曾被過度焦慮所阻礙的愛的感覺,現在也凸顯出來。對另一個孩子或是同一個孩子在分析的稍後階段,罪疚感與修複的願望可能會發生在攻擊行為之後,而且對於在幻想中已被他傷害的兄弟或姐妹所表現的溫柔相當明顯。這種改變對於性格形成、客體關係及心理穩定的重要性,再高估也不為過。
詮釋工作的一個基本部分,是必須要亦步亦趨地跟隨愛與恨之間的波動:一方麵是快樂與滿足,另一方麵是被害焦慮與抑鬱。這意味著分析師不應該對孩子弄壞玩具表現出不悅,但是他也不該鼓勵孩子表達其攻擊性,或是暗示他玩具可以被修複。換句話說,他應該讓孩子能夠在自己的情緒與幻想浮現出來時去體驗它們。我的技術中始終如一的部分,是不使用教育或是道德上的影響力,而是完全恪守精神分析的程序,簡而言之,包括了解病人的心理,並且向他傳達在其中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