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德與年輩高於昌黎,文亦不惡,唯少林下風度耳。明台閣體即自此出。杜牧之文為侯朝宗、魏叔子所自出。唯粗豪太過耳。近桐城、陽湖二派,拈“雅健”二字以為論文之準。然則權德與雅而不健,杜牧之健而不雅。雅健並行,二家所短。若依此選文,唐可八家(合權、杜數之),宋可十六家(合柳、穆、王、秦、蘇過數之),允為文章楷則矣(雅健者,文章入門之要訣,不僅散文之須雅健,駢文亦須雅健,派別可以不論)。乾嘉間朱竹君(筠)《笥河文集》行於北方,其文亦雅而不健,似台閣一路。姚姬傳笑之,以為笥河一生為文學宋景濂,永遠是門外漢。是故雅而不健不可,健而不雅亦不可。明於“雅健”二字,或為獨行之文,或為著作之文,各視其人之力以為趣舍,庶乎可以言文。
文章分類
繼此複須討論者,文章之分類是也。《文心雕龍》分為十九類,《古文辭類纂》則為十三類。今依陸士衡《文賦》為說,取其簡要也。自古唯能文之士為能論文,否則皮傅之語,必無是處。士衡《文賦》,區分十類,雖有不足,然語語確切,可作準繩,其言曰:“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碑披文以相質,誄纏綿而淒愴,銘博約而溫潤,箴頓挫而清壯,頌優遊以彬蔚,論精微而朗暢,奏平徹以閑雅,說煒曄而譎誑。”十類以外,傳狀序記,士衡所未齒列。
今案“家傳”一項,晉人所作,有《李郃傳》、《管輅傳》,全文今不可見。就唐人所引觀之,大抵散漫,無密栗之致。“行狀”一項,《文選》錄任彥升《竟陵文宣王行狀》一篇,體裁與後世所作不類。原行狀之體,本與傳同,而當時所作,文多質少,語率含渾(行狀上之尚書,考功司據以擬諡,李翱以為今之行狀文過其質,不可為據,始變文為質,不加藻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