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重襲楚莊王之意,沿用古訓,不取異說,故雲然耳。人言為信,三體石經信作,從千不從人,千人之言必可信。十口相傳謂之古,意義正同。千之古音如人,則信、二字皆會意而兼形聲矣。轉注假借,異說最多。餘謂“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者,兼以音義言之。考之與老,義既匪二,音複相近,此所謂轉注也。未造字時,先有語言,方音有殊,名義則一。其音或雙聲相轉,或疊韻相移,則為更製一字,字形雖異而音義大同。雖二字,實本一字,此轉注之義也。“本無其字,依聲托事”者,謂造長短之長,不造長幼之長。造命令之令,不造縣令之令。縣令發令於眾,長者長於幼小,號令之令,長人之長,即托於命令、長短之字以行也。自段氏以同聲通用釋假借,其義乃泛。信如其說,古人製拚音之字足矣,何必如此繁瑣哉?且文字之用,本以治萬民、察百官,廣同音通用之道,勢必糾錯紛紜,不可究詰,百官乃不得治,萬民乃不得察,適足增治絲之棼耳。
揆其初意,蓋以經典相承,文有音訛,不敢指斥其非,故造同音通用之說飾之。自漢以來久有此說,而不可以解六書之假借。餘謂假借雲者,意相引申,音相切合,義雖稍變,不為更製一字。如令、長之類,托其事於命令之令、長短之長,引申其義,不別為一字,然後文字不至過繁,此與轉注之例,相為正負,乃文字繁省之大法也。
及宣王太史籀著《大篆》十五篇,古文或異。至孔子書六經,左丘明述《春秋傳》,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說。
造文字者倉頡也,正文字者史籀也。史籀《大篆》十五篇,至叔重時,僅存九篇。古文沿襲多訛亂,不盡可以六書解,籀文則字字可以六書解。今三體石經之古文,為叔重書所不收者,亦有可以六書解者,然不甚多,若大篆幾無字不可以六書解。蓋文字沿用既久,勢必日趨謬誤。是正文字者,後有李斯,前有史籀。古文筆畫既少,結體亦不方正,大篆改之,為之增加筆畫。筆畫重疊,則不易混淆,此史籀之苦心,石鼓文在,可證也。孔子、左氏,後於史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