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迅速流行起來的結論,受到了某些現代作者(勒洛林,1894及1895;艾格爾,1895等)的強烈反對,他們一方麵懷疑默裏對他的夢的敘述的精確性,另一方麵又試圖證明,就此夢而言,如果排除其誇張成分,那麽清醒的思維活動在速度上並不比它慢。他們的討論所引起的一些原則性問題,我認為並不能立即解決。但我必須承認,他們(如艾格爾)所提出的論證,特別是關於默裏斷頭台的夢的論證,並不能令人信服。我想對此夢做出如下分析。默裏的夢表現了多年來在他的記憶中形成並保存的幻想。這一幻想在他被木板驚醒的那一刻被重新喚起了——或者說是被“暗示”了。難道這是完全不可能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麽,如此長的故事及其全部細節如何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構成,這一理解上的困難便不存在了,因為整個故事早已形成。如果默裏是在清醒狀態下遭到小木板的撞擊,那麽他的思維活動當會如此進行:“這就像在斷頭台上被斬首一樣。”但因為他是在睡眠時被擊中頸部的,夢的工作便利用這一擊中刺激的機會迅速地表現一個願望滿足;(從純粹比喻的意義來講)夢的工作好像是在想:“機會來了,這下可以表現某時某地在閱讀過程中所形成的願望衝動幻想了。”對於年輕人在令人激動的強烈印象的作用下編造出這樣的夢故事,我想是無可辯駁的。在那個恐怖時代,無論貴族男女還是民族英雄,都能夠滿懷希望地視死如歸,並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能保持頭腦清醒、風度高雅。對這樣的描述,至少就法國人或研究人類文明史的人而言,誰能不為之振奮呢?試想自己與一位小姐吻別後勇敢地走向絞刑架,作為一個年輕人,沉浸在這樣的想象中是多麽誘人!或者,如果幻想的主導動機是野心,那麽想象自己是那麽可怕的人物之一又是多麽富有魅力,正是他們僅憑思想和辯才就控製了整個人心狂亂的城市,正是他們通過他們的信念把成千上萬的人送上斷頭台,並為歐洲的變革運動鋪平了道路,而他們自己的命運卻朝夕難保,終有一天他們自己的頭顱也會落於鍘刀之下!或者把自己想象成吉倫特黨人或英雄丹頓,這又是多麽富有詩情畫意!在默裏對此夢的回憶中有一個特征,即他是“在眾人簇擁下被帶上刑場”,表明了他的幻想正屬於這野心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