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引述的兩個例證與睡眠狀態都不無關係,因此對於證明上述觀點也許並非完全恰當。所以我希望讀者參閱我對一位患有幻覺型偏執狂婦女的分析(弗洛伊德,1896b[第三部分]),以及我對精神神經症的心理學研究手稿。它們所提供的證據表明,在思想的回歸性轉換條件下,我們絕不能忽視記憶、特別是童年期記憶的影響,這些記憶或遭受壓製或一直處於潛意識中。與這種類型的記憶相關、並因稽查作用的禁止而得不到表現的思想,往往被記憶引入回歸形式,它正是這種記憶本身的藏身之所。我還可以引證《癔症研究》(布洛伊爾和弗洛伊德,1895——如布洛伊爾的第一個個案史)所發現的事實之一,即為幼兒期的景象(不管是記憶還是幻想)被帶入意識中時,這些景象看起來都像是幻覺,隻是在報告過程中失去了幻覺特征。還有一個更常見的事實是,對某些人而言,雖然他們的記憶通常不屬於視覺性,但他們童年期的最早記憶終生都保持著感性的鮮明性。
如果考慮到幼兒期經驗或以此為基礎所產生的幻想在夢念中起的重要作用,以及它們的某些部分經常在夢境中重現夢的願望也經常地由它們產生,那麽我們就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性,即思想在夢中也轉換為視覺形象,部分地是藏身於感性形式並急於重現的記憶的吸引結果。正是這種記憶對那些無法達到意識卻又努力尋求表達的思想所施加的影響,才使之轉化為視覺形象。就此而言,夢可以看成是幼兒期景象的替代,這些景象因被移置於某一新近經驗而受到改造。由於幼兒期景象自身不能重現,它便滿足於轉化為夢的形式。
幼兒期景象(或其幻想產物)在某種意義上是作為夢的內容的模板而發揮作用,這一發現排除了施爾納及其追隨者們關於內部刺激源假設的必要性。施爾納[1861]假定,當夢表現得特別鮮明或含有特別豐富的視覺形象時,就必然存在著一個“視覺刺激”狀態,亦即在視覺器官內存在著內部興奮[參見第227頁]。我們不必反駁這一假設,但必須指出,這種興奮狀態隻適用於視覺器官的精神知覺係統;而且,我們還可以指出,這種興奮狀態是由某一記憶引起的,它是某一原初直接的視覺興奮的複現。就我自己的經驗而言,我還無法為幼兒期記憶產生這種結果提供恰當的例證。與我對別人的夢的設想相比,我的夢一般都缺乏感性成分。但是,在我近幾年所做的最生動美麗的夢中,我能夠輕易地把夢境幻覺性質的明晰回溯為或近或遠的印象的感性特征。在第463頁記錄的那個夢中,深藍色的水麵、船上煙囪冒出的濃煙以及深褐色和紅色的建築物等,隨後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夢應產生於某一視覺興奮,但究竟是什麽使我的視覺器官進入這種興奮狀態呢?那是一個近期產生的印象,它又與一些早期印象發生聯係。夢中看到的顏色首先來自於一堆玩具積木塊。就在做夢前一天,我的孩子們用這些積木塊搭起一座漂亮的房屋,並向我炫耀不已。大積木塊均為深紅色,小積木塊或為藍色,或為褐色。這還與我最近幾次觀光意大利時的顏色印象相關:環礁湖和伊桑佐的美麗藍色以及卡索高原的深褐色。夢中的美麗色彩隻是記憶中的某些事物的複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