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作品集:流浪人的夜歌

第6章 戴望舒:散文 (2)

字體:16+-

這是大致的分法,但每一種也因酒的品質和製造者的不同而分了許多種類,‘美道克’葡萄酒有‘拉斐特堡’(Chateau Lafite),‘拉都堡,(Chateau Latour),‘萊奧維爾’(Léoville)等類;‘海岸’有‘聖愛米略奈’(St.Emilionais),‘李布爾奈’(Libournais),‘弗龍沙代’(Fronsadais)等類;‘沙田’葡萄酒和‘沙灘’酒品質比較差一點,但也不乏名酒;享受到世界名譽的是‘梭代爾納’的白酒,那裏的產酒區如鮑麥(Bommes),巴爾沙克(Barsac),泊萊涅克(Preignac),法爾格(Fargues)等,都出好酒,特別以‘伊甘堡’(Chateau Yquem)為最著名。因為他們對於葡萄酒的品質十分注意,就是采葡萄製酒的時候,至少也分三次采,每次都隻采成熟了的葡萄……而且每一個製造者都有著他們世襲的秘法,就是我們也無從知曉。總之,”在說了這一番關於鮑爾陀酒的類別之後,他下著這樣的結論,“如果你到了鮑爾陀之後,我第一要奉勸的便是請你去嚐一嚐鮑爾陀的好酒,這才可以說不枉到過鮑爾陀。……”

“對不起,”一半也是害怕他再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我站起身來說,“我得去洗一個臉呢,我們回頭談吧。”

回到車廂中的時候,火車離鮑爾陀已隻有十幾分鍾的路程了。胖先生在車廂外的走廊上笑眯眯地望著車窗外的葡萄田,好像在那些累累的葡萄上看到了他自己的滿溢的生命一樣。我也不去打攪他,整理好行囊,便依著車窗閑望了。

這時在我的心頭起伏著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這種不安是讀了高諦艾的《西班牙旅行記》而引起的,對到鮑爾陀站時,高諦艾這樣寫著他的印象:

下車來的時候,你就受到一大群的伕役的攻擊,他們分配著你的行李,合起二十個人來扛一雙靴子:這還一點也不算稀奇;最奇怪的是那些由客棧老板埋伏著截攔旅客的牢什子。這一批混蛋逼著嗓子鬧得天翻地覆地傾瀉出一大串頌詞和咒罵來:一個人抓住你的胳膊,另一個人攀住你的腿,這個人拉住你的衣服的後襟,那個人拉住你的大氅的鈕子:“先生,到囊特旅館裏去吧,那裏好極啦!”——“先生不要到那裏去,那是一個臭蟲的旅館,臭蟲旅館這才是它的真正的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