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可以的。”他說,“你本來想用八十四天的出海紀錄去買的,他們也差點賣給你了。”
千萬別再胡思亂想了,他想。好運會表現為各種形式,誰能認得出呢?我真想買一些,不管哪種形式都行,什麽價我都肯出。我希望看到燈光,他想。可我希望的事太多了。不過眼下我希望的就是燈光。他試著在船艄裏坐得舒服些,便於掌舵,身上的疼痛告訴他,他沒有死。
夜裏大概十點鍾左右,他看到哈瓦那城的燈光映在天際的反光。起初,燈光還隻是依稀可見,像月亮升起前天際的一抹亮色。風越來越大,隔著波濤湧起的海麵,燈光越來越清晰。他轉進亮光裏,可能馬上就要抵達海流的邊沿了。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想。它們可能還會來襲擊我。可是,黑夜裏沒有武器,一個人能怎麽辦?
他全身又僵又痛,他的傷口、全身疲勞過度的部位全都在寒夜裏凍得疼痛。希望不用再打了,他想。我不用再打了。
但是,到了半夜他又開打了,他知道這回打也沒有用。來了一大幫,他隻看見它們的鰭在水裏劃出一道道線,看見它們撲向大魚時閃閃的磷光。他舉起短棒,朝它們的腦袋猛劈,它們在船下撕咬魚肉時,他聽到它們上下頜叩齒的聲音,小船打著顫。他照著自己能感覺到、能聽到的地方拚命打,可是短棒被什麽東西咬住了,他隻好丟手。
老人從船舵上猛地拔下舵柄,雙手舉起來不斷劈下去。可是它們現在聚在船頭,開始是一個接一個,後來就一擁而上,等它們再轉身過來的時候,水下幾塊發光的魚肉已全被撕去了。
最後,有一條跑來啃魚頭,老人知道,魚肉已經全部被吃完了。魚頭很重,鯊魚咬進去撕不下來,牙齒陷在裏麵,老人趁機掄起舵柄,朝鯊魚頭猛劈下去。他劈了一下又一下,直到聽見舵柄裂了,便拿起裂了的舵柄去戳它。他覺得舵柄戳進去了,知道它很鋒利,便又用力往裏攮。鯊魚丟了魚頭,翻身就逃。這是這批鯊魚當中的最後一隻,再沒什麽可讓它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