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把船帆係牢,把舵柄塞緊。接著拿起綁著刀的槳。兩隻手疼得不聽指揮,他隻好盡量輕輕握著舉起來。他把手掌張開合攏,放鬆放鬆。然後再牢牢攥起來,讓它們適應疼痛,待會兒就不會因怕痛不敢用力了。他看著兩條鯊魚遊過來,此時已經能看到它們又扁又寬、鏟子尖兒似的腦袋了,還有帶白尖兒的寬胸鰭。這種鯊魚惹人生厭,氣味難聞,既吃臭魚爛蝦,又嗜殺成性,餓的時候連船槳船舵都要咬。趁著海龜在水麵上睡著的時候一口咬掉海龜腳的,就是這些鯊魚,它們餓起來會攻擊在水裏遊的人,即使這個人身上沒有魚血的腥氣或魚的黏液,它們也不放過。
“喂!”老人說,“大花皮,過來呀,大花皮。”
它們來了。可它們不像鯖鯊那樣,徑直過來。其中一條轉過身消失在船下麵,在底下對著大魚又扯又拽,把船頓得直顫。另一條用它黃色的眯縫眼看了一眼老人,就張開半圓的嘴巴衝過來,撲在大魚身上剛才被咬過的地方。它褐色的頭頂和脊背上,就在腦子和脊髓相連的地方,清清楚楚地顯出一條線,老人舉起綁在槳上的刀,朝著那個連接點一把捅進去,抽出來,再照著鯊魚像貓一樣眯縫著的黃眼睛,一下攮進去。鯊魚放開大魚,滑下水去,臨死還吞咽著到嘴的東西。
剩下的那條鯊魚還在糟蹋大魚,船還在搖來擺去,老人鬆開帆布腳,小船打了個轉兒,鯊魚就從底下露了出來。他一看見鯊魚,馬上探出身子,從船邊攮了它一刀。可他隻捅到鯊魚厚實的皮肉,刀子都沒進去。捅這一下不光讓他的雙手生疼,肩膀也痛得厲害。可是鯊魚馬上又露出頭來,老人趁它伸出鼻子,向大魚靠近的時候,不偏不倚地紮在它扁平腦袋的中心。老人抽回刀,照準鯊魚那個要害再次紮下去,它還是掛在大魚上不肯鬆口,老人又戳它的左眼,鯊魚還掛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