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塔斯留下来,罗丽娜很高兴。他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人。如果他想再次骗她,就必须费些劲,但他能留下来足以使她放心。杰克不在的这两天很枯燥乏味。虽然她知道他早晚会回来,但对此已越来越不关心了,因为杰克已厌倦了她,估计短时期内他不会有什么改变。回首往事,令她迷惑不解,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快就相信了他。他竟然使她相信他将解决她的一切问题。从他坐下来,与她十分友好地谈话的那一刹那起,她就感到一股需要他、信任他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他显得那么渴望听她讲话,就像她渴望听他讲话一样。
他们相识仅仅一个月,而在一个月的后几天里,他已明确无误地表示不再对她的话感兴趣,甚至希望她什么都不说才好。她很伤心。如果她在认识男人方面一错再错,那她若能到达旧金山,才算真有运气呢。
在等待杰克回来的日子里,她几乎产生过这样的念头——骑上马,带上骡子,回孤鸽镇去。夏威尔说过要娶她,并且她想去哪里他就带她去哪里。那天他到她房间去的情景仍记忆犹新——他圆瞪的大眼睛和要打死杰克的威胁。当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左思右想时,她自己犯的错误使她心灰意冷,甚至想跳进水塘一死了之。然而天气很好,清晨也很美,她走进水塘时,只在冰凉的水里洗了洗头发。有一阵子她把头没入水中,睁开眼睛,又觉得太蠢了——死在这种环境里太荒唐。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这也许就是她屡屡犯错的原因。她母亲就疯了,经常念叨一些谁也不认识的人。她还同死去的亲戚、孩子说话,就像他们都还活着一样。罗丽娜不知道她妈妈的所作所为是否由她的错误造成。也许经过无数的错误,人的思想便不再稳定,因而会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来回飘**。
“罗丽娜,你的情绪很低落呀。”奥古斯塔斯说,“四五天前,你还好好的,比那蓝天还美呢。那个无赖是怎么搞的,使你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古斯。”罗丽娜说,“我好像天天都在变。”
“啊,跟大多数人一样。”他看着她说。她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我不习惯在孤鸽镇住,”她说,“在那儿每天都一样。”
“是的,没有希望。”奥古斯塔斯说,“你原来并没有盼望什么,可杰克的到来使你开始盼望了。”
“我可没有盼望这个。”罗丽娜说。
“对,但他至少使你有了希望。”奥古斯塔斯说,“问题是,杰克除了自己的希望,谁的希望他也不会帮助实现。”
罗丽娜耸了耸肩。这不是杰克的错,他并没有要求她投入他的怀抱,虽然她这样做时他十分愿意地接受了。
“我看,我的处境不妙。”她说,“他不打算带我去加利福尼亚。”
“是呀。”奥古斯塔斯说,“糟糕的是考尔对女人的顽固态度,要不我们就能雇你当厨娘,那里所有的人都会爱上你的。就说盘子吧,他爱你爱得都快疯了。”
“那他不一定就会成功。”罗丽娜说。盘子是她在杰克之前接待的最后一位顾客。他和别人一样,全身白皙,和她在一起时十分激动,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啊,他总想着你。”奥古斯塔斯说,“这可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一个年轻人需要有一个女人可想。”
“他愿怎么想就怎么想,他有自由。”罗丽娜说,“你为什么留下来,古斯?”
“想和你睡觉。”奥古斯塔斯说,“这次怎么办,还抽牌吗?”
“不,咱们玩二十一点。”罗丽娜说,“玩这个我手气好些。我要是赢了呢?”
奥古斯塔斯咧嘴笑了笑。“我当你的妓女,”他说,“你可以要求我跟你睡觉。”
“我干吗要求那个?”罗丽娜问道。男人当妓女的想法让她快活起来,这一想法太不一般了。
“你想一下,”奥古斯塔斯说,“想想看,要是事情翻个个儿,男人当妓女,你走到酒吧里,扔下钱买一个你愿意要的。这么一来,他就得脱了衣裳按你的要求办。”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叫我喜欢的,”罗丽娜说,“只有杰克。即使是这样,时间也不长。”
“我知道那样想是很难的,”奥古斯塔斯说,“一直是别人要你。你站在男人的角度想想,你能像他们一样买你想要的。”
罗丽娜断定奥古斯塔斯是她认识的最不正常的人。他看上去不怪,但他的想法疯狂得很。
“想想看,假装我是妓女,”他说,“我常想我能当个好妓女。如果你赢了,你和我睡觉,我不要你的钱,你只想着怎么享受就行了。”
“我才不会享受呢。”罗丽娜说。她从来就不认为这是什么享受,奥古斯塔斯的这几句话是不能改变她的看法的。
“你从来不玩什么游戏吗?”奥古斯塔斯问。
“我玩过转瓶子。”罗丽娜说。她想起她曾和她哥哥玩过转瓶子,那时他有病,住在亚拉巴马的姥姥家。
“我说的是另一种游戏。”奥古斯塔斯说,“游戏是为高兴才玩的,长久以来,你一直把它当成正经事看待。如果你赢了牌,就应该假装你是旧金山的一位贵妇人,什么也不用做,只躺在丝绸床单上,每过一会儿,就有一个黑奴给你送点儿酸奶来。我的目的就是让你感到自在。”
“我不喜欢酸奶。”罗丽娜说。突然,奥古斯塔斯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吓了她一跳。她连忙将头埋进双膝里。奥古斯塔斯伸手去抚摸她的湿头发和后脖颈儿。
“是呀,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他说,“你不喜欢酸奶,你什么也不喜欢。你像一个饿肚子的人,胃已经萎缩得不再接受任何食物了。你也由于对什么都不喜欢而萎缩了。”
“我想去旧金山,”罗丽娜说,“人家说那儿凉快。”
“你要是每过一段时间享受一次与男人睡觉,情况就会好些。”奥古斯塔斯说着,抓过她的一只手,抚摸着她的手指,“旧金山的生活也是生活,你要是一心只盼着一件事,就容易失望。一个好办法就是学着喜欢日常的普通事情,像软床啦、酸奶啦,还有劲头足的先生们。”
罗丽娜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任凭奥古斯塔斯摸她的手。她担心他不给钱也不玩牌就要她,但他没有。这是个十分宁静的早晨,奥古斯塔斯好像对于静静地握着她的手坐着感到满足。她能听见马甩尾巴的声音。
不久,奥古斯塔斯松开她的手,站起来脱去衬衣与裤子。罗丽娜正纳闷儿奥古斯塔斯今天怎么这般精神不正常——他们原打算先玩牌的。奥古斯塔斯穿着法兰绒内衣。内衣本来是粉红色的,太旧了,已经快褪成白色了。上面还满是窟窿,他胸部的汗毛从破洞里扎了出来。接着他又脱去靴子和袜子。
“你洗过澡了,我还没呢。”说完,他便穿着内衣下水,向深处走去。水冰凉冰凉的,奥古斯塔斯扑打着到了对面。他几次将头没入水中,然后游了回来。
“妈的,水太凉了。”他说。他坐到一块大岩石上等着晒干。这时,他显然在她身后看见了什么。
“罗丽娜,把我的枪皮带拿来好吗?”他说。
“干什么?”她问。
“我看见了个印第安人,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奥古斯塔斯说,“他骑着匹快马,不是好兆头。”
他的手枪太重了,她不得不用双手把枪皮带递给他。
“杰克骑的就是匹快马。”她说。
“是的,他还是个无赖。”奥古斯塔斯说。
罗丽娜朝两边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见。一马平川,空无一人。
“他在哪儿?”她问。
“还要过一会儿呢。”奥古斯塔斯说。
“他离得那么远,你怎么知道是个印第安人?”她问道。
“印第安人有他们独特的骑马姿势,这就是原因。”奥古斯塔斯说,“这一个可能杀了个墨西哥人,要么至少偷了他们一匹马。”
“你怎么知道?”她问。
“他的马鞍上镶着银子,像是墨西哥人的。”奥古斯塔斯说,“我看见反射的光了。”
罗丽娜再次看了看,瞧见了一个小黑点。“我不明白你怎么能看那么远,古斯。”她说。
“考尔也不明白,”奥古斯塔斯说,“快把他气疯了。他比我受的训练好,但没有我眼力好。”
他冲她笑了笑,戴上帽子以便遮住光线。他紧盯着西边,那架势使她感到惊慌。
“要长枪吗?”她问。
“不用,我用这支手枪打死过不少胆大包天的土匪。”他说,“有这顶帽子太好了,光着头打仗可不行。”
骑马人已经近得连她都能看见偶尔闪一下光的马鞍了。没过多久,他就骑到了营地。这个人身材魁梧,骑着一匹红棕色公马。奥古斯塔斯说对了,他是印第安人,没有戴帽子,头发又长又乱,只在头上围了块方巾。皮绑腿上满是油垢,靴子虽然很旧,却有一副银马刺,带着个大齿轮。一把大匕首吊在一条腿上,长枪横放在鞍头。
他看见他们时面无表情,事实上,与其说是看他们,不如说是看他们的马。罗丽娜希望奥古斯塔斯说话,可是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旧帽檐下的一双眼睛盯着那个人。那个印第安人长着一个硕大的头,像个沉甸甸的南瓜。
“我想喝点儿水。”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与他的头一样沉重。
“喝水不要钱,”奥古斯塔斯说,“希望你喜欢喝凉的,我们没工夫给你烧。”
“只要是水就好。”那个人说着,从他们面前快步骑到水塘边。下马后,他立即蹲下,用一只手舀水喝。
“你这办法高明,”奥古斯塔斯说,“人们总是趴下直接用嘴喝,要么用帽子舀着喝,喝的水是头发味的。”
红棕公马走到深处畅饮起来。
那个人等马喝足了便走回来,马刺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他又一次看了看他们的马,才转向他们。
“这位是伍德小姐,”奥古斯塔斯说,“我是麦克克里队长。希望你吃过早饭,我们的食物不多了。”
来人冷冷地看着奥古斯塔斯,甚至有些无礼,罗丽娜这么认为。
“我是蓝鸭。”他说,“听说过你,麦克克里,可我没想到你这么老了。”
“啊,最近才老的。”奥古斯塔斯说。罗丽娜看得出来,他也持同样无礼的态度。尽管奥古斯塔斯身穿内衣坐在那里显得很轻松,但眼前的气氛丝毫不轻松。这个名叫蓝鸭的印第安人使人望而生畏,他站得离他们这么近,他的头和手显得格外大。他把步枪撂在臂窝里,像在摆弄玩具。
“你要是麦克克里,那么考尔呢?”蓝鸭问道。
“考尔队长进城了,”奥古斯塔斯说,“找厨子去了。”
“我听说要杀就把你们两个一块儿杀了。”印第安人说,“这回算我运气不好,他不在。”
“嗯,他会回来的,”奥古斯塔斯说,话音显得更不礼貌,“你要是想跟我们两个较量较量,就在那边阴凉里坐着等一会儿。”
蓝鸭向他的眼睛凝视了片刻,一纵身便跳上了马。
“我不能整天这么等着,就为了打死你们这一对老朽不堪的保安队员。”他说,“除了你们俩,还有很多要杀的呢。”
“我看你是让查理·古德耐特追得丧魂落魄了吧。”奥古斯塔斯说,“否则你绝不会骑一个墨西哥死人的马到这么好的地方来。”
那人脸上浮出一丝狞笑。“有朝一日,你到了加拿大河以北,我就把你他妈的那条混账舌头割下来喂狼鬼子。”他说,“连你的头皮一块儿给剥了。”
他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打马从他们中间走过,离开了营地。
罗丽娜看着奥古斯塔斯,心里有点儿盼着他开枪打死那个人,但奥古斯塔斯仅仅把帽檐向上推了推,目送他远去。他虽然没有朝她看过一眼,似乎对她不感兴趣,但她预感到了危险。有时男人只要一跨进她的门槛,她就能判断出他是个危险人物,如果给他机会,他就会伤害她。连汀克斯利亦不例外。有时候他很正常,而有的时候他很危险。这时,即使她背对着他,也能觉察出来他是否要抽打她。此时,无论她怎样谨慎行事,也难逃脱挨打的噩运。但是她并不真的怕他——他发怒的时间向来不长。他下手狠,但只打一下。
这个叫蓝鸭的人可怕得多。他也许不打人,但会干出更阴毒的事来。
“收拾一下,罗丽娜,”奥古斯塔斯说,“这一两天晚上你最好离我们近些。”
“他是谁?”她问。
“一个十年前就该被我们吊死的人,”奥古斯塔斯说,“没能抓住他。他是科曼切人,手下有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和偷小孩的能手。他过去一直在雷德河流域一带活动,从新墨西哥一直到阿肯色,骚扰居民。他们把大人杀了,把马和小孩抢走。”
“你们为什么抓不住他?”她问。
“他比我们更能忍受干旱。”奥古斯塔斯说,“他熟悉那些干旱的大草原地带,而我们不熟悉。后来军队又碍了我们的事。麦克肯齐说过要抓他,不过并没有抓住他。”
“考尔队长要是在这儿,他会把你们打死吗?”
“我看未必。”奥古斯塔斯说,“他以为他有那么大本事。”
“你说他有那本事吗?”她问。
“难说。”奥古斯塔斯说,“我并不低估他,但他要是想对付我和考尔,必须非常敏捷才行。”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罗丽娜说,“我想他不会回来了。”
“我猜他离咱们营地老远的时候,就看见你了。”奥古斯塔斯说,“世界上不只是我的眼力好。”
“我要等杰克,”罗丽娜说,“我对他说过我等他。”
“别当傻子了。”奥古斯塔斯说,“你告诉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蓝鸭在附近。那家伙可能会拿你当钓饵。”
罗丽娜心想,这是对杰克的一次考验。她怕那个人,有心与奥古斯塔斯一同走,但她已经将自己交给了杰克,并盼着他变好。
“我不想到牛群里去。”她说,“他们都瞅我。”
奥古斯塔斯朝蓝鸭消失的山丘望去。“我真该打死他,”他说,“要么他该把我打死。他是我最不愿意碰见的人。我们听说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一直听说他死了,可这个人偏偏就是他。”
罗丽娜不相信那个人会对她打什么主意。男人如果对她有兴趣,即使他们不看她,她也能感觉出来。那个叫蓝鸭的人更关心他们的马。
“即使杰克回来,我也不敢说他会保护你。”奥古斯塔斯说。
杰克所有的朋友都怀疑他的能力,她因此为他感到可悲。没有人尊敬他。奥古斯塔斯也许是正确的——她应该离开杰克。她相信奥古斯塔斯是个能力强得多的人。他有可能带她去加利福尼亚。他曾清楚地对她说,他对赶牛北上不感兴趣。他经常瞎说,但从不卑鄙。他仍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懒洋洋地透过一个湿内衣的破洞挠痒。
“古斯,咱们去加利福尼亚吧。”她说,“我跟你去,让杰克自己去闯吧。”
奥古斯塔斯看着她笑了。“嘿,我可不敢当,罗丽娜。”他说,“实在不敢当啊。”
“那咱们这就走吧。”她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
“不行啊,我非去奥加拉拉不可,亲爱的。”他说。
“那是哪儿?”
“在内布拉斯加。”他说。
“那儿有谁?”罗丽娜问。她还从未听人提到过那个地方呢。
“那儿有个叫克拉拉的女人。”奥古斯塔斯说。
她等着听下文,但他没有往下说。她也不想再问,心想,总会有些事情妨碍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她回忆起自她认识奥古斯塔斯以来,他对她讲过的那些话,感到极其痛苦。
“我看你并不是个讲实际的人。”她说。
奥古斯塔斯觉得她的话挺有意思。“我说过我讲实际吗?”他问道。
“你说过,可你不是。”罗丽娜说,“你走这么远去内布拉斯加,就为了个女人。我就是个女人,而且就在这儿。如果只是为了和她睡觉,跟我睡就是了。”
“天哪,我总算让你说话了。”奥古斯塔斯说,“我从来没想过我这么幸运。”
罗丽娜的那点儿怒气消了,固有的消极情绪又控制了她,她感到自己再次孤独地待在一个炎热的地方,依附于别有用心的男人。生活好像丝毫没有改变。失望牢牢地攫住了她,她哭了。奥古斯塔斯顿时心软了,他用一只手臂搂住她,用手指为她拭去眼泪。
“唉,看来你是真想去加利福尼亚,”他说,“让我想个主意。要是咱们俩都能到丹佛,我就给你买张火车票。”
“我永远也到不了丹佛。”她说,“连得克萨斯也出不去。”
“怎么?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奥古斯塔斯说,“得克萨斯的世界就在沃斯堡以北。再说你还年轻,这是咱俩大不相同的地方。你年轻,我老了。”他说完,站起来穿衣服。
“妈的,不知道那个滑头土匪去哪儿了。”他说,“我听说他在加尔维斯顿一带杀人,他可能去那儿了。我还不如趁他刚才喝水的时候打死他呢。”
他又一次劝罗丽娜随他到牛群营地去,但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她哪里也不去了。她甚至不再说话了。说话没有好处,从来就没有好处。
“情况真叫人担心。”奥古斯塔斯说,“我也许应该跟踪那个人,要么叫狄兹去。狄兹比我会跟踪人。杰克还没有回来,我不像你那样对他有信心。最好的办法是我派伙计来给你放哨,直到我们弄清那个人的去向。”
“别派盘子来,”罗丽娜说,“我不喜欢他在身边。”
奥古斯塔斯嘿嘿地笑了。“你们女孩子对爱你们的男孩子真是铁石心肠。”他说,“盘子波吉特比杰克·斯普恩更诚心,别看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头脑。”
“把那个黑人派来,”她说,“别的我不要。”
“可能派他,”奥古斯塔斯说,“也可能我自己回来,怎么样?”
罗丽娜没有回答。她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就因为有那么一个叫克拉拉的女人,她才无法前往旧金山,要不然奥古斯塔斯就带她去了。她坐在石头上不言不语。
“罗丽娜,你真够可以的。”他说,“我看我又把事情搞糟了。你一定会想,我这个经验丰富的人变得更滑头了。”
她仍旧保持沉默,快看不见奥古斯塔斯时才把头抬起来,心中仍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