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鸽:全三册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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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个印第安人就在附近吗?”考尔问。

“我怎么知道?”奥古斯塔斯说,“他又没有向我报告。他只说如果咱们到加拿大河以北,他就把咱们的头皮割下来。”

“我想知道牛群为什么跑。”考尔说,“晚上安静得很,牛又都睡了。”

“牛不只在雨天才跑。”奥古斯塔斯说,“安静的晚上它们也会跑。”

“狄兹把那个人跟丢了,我不放心。”考尔说,“要是狄兹盯不住他,那他一定是个老滑头。”

“扯淡。”奥古斯塔斯说,“狄兹不灵了,你也不灵了。你们俩的本领用尽了。开车马店可没训练你们跟踪科曼切人的本事。”

“我看你还灵吧。”考尔说。

“我主要的本事是说话和做烤饼。”奥古斯塔斯说,“再有就是在前廊上喝个烂醉。过去几天里我烤饼的技术可能差了些,别看前廊没有了,我说话的本领还是挺好的。”

“说不定是最坏的。”考尔说。

他们俩站在篷车旁边,盼着新厨子来做早餐。豌豆眼骑马跑了过来,下马时跌了个仰八叉。

“你下马的动作使我想起老鹤降落在泥坑里。”奥古斯塔斯说。

豌豆眼没有理睬他的话——对大部分奥古斯塔斯说的话,最好置之不理,否则就没法儿谈正经事。

“嘿,纽特还活着。”他说,“他让马掀下来了,就这么回事。”

“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考尔放心了。

“我们碰见了大师傅,他想有个伴儿。”豌豆眼说,“那个大师傅说他不骑牲口,所以他们走回来。这不,他们来了。”

不错,他们看见了二百米外的那个孩子与那个老人。他们基本上在朝营地的方向走,但是走得不快。

“这个厨子和纽特这么慢慢磨蹭,下个星期也到不了这儿。”奥古斯塔斯说。

“他们在干什么?”考尔问道。他们肯定在做些什么,因为他们没有直接朝营地走来,而是转着圈子走,好像在找丢失的东西。

“那个大师傅有头驴,可他不骑。”豌豆眼说,“他说骑牲口不文明。”

“哟,这个人还是个哲学家呢。”奥古斯塔斯说。

“没错,我是雇他来跟你聊天的。”考尔说,“这样就能让我解脱,多干点儿活儿。”

过了几分钟,纽特和波·坎波到了篷车跟前。他们把那头驴远远地抛在后面。

原来他们刚才在捡鸟蛋。他们把蛋放在老人的披肩毯里,然后一人抓住一边,像个吊床一样。

“各位早安。”波·坎波对大家说,“等驴到了,咱们就吃早饭。”

“现在为什么不能吃?”奥古斯塔斯问,“你已经来了,还带来了鸟蛋。”

“是的,可我得有长柄锅。”波·坎波说,“找到这些鸻蛋可不容易。不是每天都能找到鸻蛋的。”

“我可不每天都吃鸻蛋。”奥古斯塔斯说,“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波·坎波。”他说,“我喜欢这孩子,他虽然让马掀了下来,磕肿了,可还是帮我捡了这么多鸟蛋。”

“啊,我叫奥古斯塔斯·麦克克里。”奥古斯塔斯说,“你必须尽最大努力和这伙不好对付的人配合好。”

波·坎波向他的驴打了个呼哨。“鸻蛋比鹌鹑蛋好,”他说,“味道浓些。当然啦,鹌鹑蛋也不错,只要煮熟了,凉下来再吃。”

他一个一个地与全体成员握手,这时,毛驴也到了。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长柄锅解下来,用两根给马烙印的铁条支在两块木柴上,搅好了六七十只鸻蛋,又从行李里取出几种调料撒在蛋上,将蛋炒得能够切开,像一个个蛋饼。他先尝了尝自己的手艺,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给每个人分了一份。有几个人,例如杰斯帕,不怎么愿意尝这种具有异邦味道的食品,可是吃了一口以后,也就不那么勉强了。

“妈的,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鸟蛋,”杰斯帕承认,“比鸡蛋还好吃。”

“就是见了鸡蛋饼,你认得出来吗,杰斯帕?”奥古斯塔斯说。这个新来的厨子五分钟内便成了英雄,而多年来他一直烤出上乘的饼,却没有人夸过他,他有些不满。

“这不过是没放其他东西的蛋饼,只不过是用鸻蛋做的。”他又强调,“我要是知道你们这伙人喜欢吃这玩意儿,早就给你们做了。”

“今天晚上我打算炸点儿蚱蜢。”波·坎波说。他正瞅着那两头黑猪——它们刚刚从篷车底下出来吃蛋壳。它们也正瞅着他。

“你要是说喂猪,那就不必劳驾了。”奥古斯塔斯说,“想吃蚱蜢,让它们自己去抓吧。它们快得像兔子。”

“不,我要给纽特炸几个。”波·坎波说,“他说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蘸糖浆的炸蚱蜢呢。要是炸酥点儿,可以代替上等甜食。”

听他说吃蚱蜢,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波·坎波也咯咯笑了。这时,他已经把小火炉拆掉,并且抓了一把草,将锅擦了擦。

考尔放心了,因为波·坎波与大家很合得来。大家也都很高兴,只有奥古斯塔斯除外,因为他曾被认为是个好厨子。不管做什么,他总想争第一。

“我喜欢吃鸟蛋饼,但绝不吃虫子。”杰斯帕说。

“我倒想吃点儿甜土豆。”奥古斯塔斯说,“我要教你们这伙人怎么做馅饼。”

“听说你做的烤饼很好吃。”波·坎波微笑着对他说。

“不错。”奥古斯塔斯说,“做烤饼可是一门技术,我已经掌握了。”

“我老婆烤得也挺好。”波·坎波说,“我喜欢吃她烤的饼。她烤的饼从来不煳底。”

“她在哪儿住,墨西哥吗?”奥古斯塔斯说。他想知道这个矬老头是哪里人。

“不,她在地狱里住,我送她去的。”波·坎波平静地说。他的话使大家为之一震。“她很厉害,但烤得一手好饼。”

人们都静了下来,考虑是否应该相信他们刚才听到的话。

“啊,如果她在那儿,我看咱们迟早都会去吃她的烤饼。”奥古斯塔斯说。他也有些诧异。他知道有些人把老婆杀了,但还没有见过像波·坎波这样冷漠地公开承认杀了老婆的人。

“所以我想去天堂。”波·坎波说,“我再也不想跟那个女人有任何来往了。”

“这儿还不是蒙大拿呢。”考尔说,“赶起牛来,走。”

当天晚上,波·坎波的话真的兑现了——他炸了一些蚱蜢。他在让大家吃蚱蜢之前,先让他们吃了一顿常规的饭——牛排和豆子——还炖了个菜,菜的成分虽然很神秘,但大家交口称赞。艾伦·奥布赖恩认为这个菜岂止是好吃,简直改变了他的人生。他逼着波·坎波告诉他那是什么。

“我捡的时候你看见了。”波·坎波说,“你应该再细心看着点儿。”

他果然严格遵守他的原则——既不骑驴也不与大嘴唇一同坐车。“我最好步行,”他说,“要不我会错过什么的。”

“可能会错过挨蛇咬呢。”大嘴唇说。努埃塞斯河事件后,他对蛇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不仅在车上睡,连撒尿都站在车上。

波·坎波整天在牛群西边约一百米处跟着牛群走。他的皮带下掖着两个口袋,他不时地往里面放些东西。谁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只有猪知道,因为它们紧紧尾随着他。大家只知道他炖的菜味道鲜美,狄兹吃个没完,并为自己的胃口感到不好意思。

狄兹壮着胆子头一个尝了一只炸蚱蜢。糖浆本来是为特殊场合准备的,但考尔允许新厨子用了一些,因为他已使全体成员的情绪好起来。再说,有人能做出像样的伙食,这就是一种特殊场合,但他本人也与大家一样,对吃蚱蜢没有兴趣。

波·坎波捉了足足一大口袋。油热了以后,他把蚱蜢撒到锅里,每次炸五六只。估计炸熟了,便用刀子把它们拨到一块包干酪的布上,没过多久,他炸好了四五十只,但没有人急于品尝。

“吃呀,”他说,“比土豆好吃。”

“可能吧,可是看上去不像土豆,”艾伦·奥布赖恩说,“看上去像虫子。

“盘子,你是高手,理当领先,吃呀。”奥古斯塔斯说,“我们都不愿意占你的先。”

“请你来占他妈的这个先吧。”盘子说,“这个位置我放弃了。”

“是什么让你往后退了,古斯?”织针纳尔逊问道。

“智慧。”奥古斯塔斯说。

后来,还是狄兹走过去拿了一只。他对能做出美味佳肴的大师傅很信任。他嘿嘿笑了笑,但没有马上吃。

“往上面抹点儿糖浆。”波·坎波说。

狄兹将蚱蜢在一个盛着糖浆的小碟子里蘸了一下。

“他吃下去倒不至于死,但我敢说肯定会恶心。”大嘴唇说。他坐在篷车的保险座上,观察着整个过程。

“我盼着你能炸点儿蚊子吃,”奥古斯塔斯说,“我虽然不相信蚊子好吃,但至少能让我们摆脱蚊子的烦扰。”

狄兹把蚱蜢放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嚼,吃了下去,然后龇牙笑着又拿了一只:“吃起来像糖果。”

吃了三四只,他拿了一只给纽特,纽特往上面抹了许多糖浆。没想到还挺好吃的,尽管他尝到的主要是糖浆的味道。蚱蜢吃起来脆脆的,像鲇鱼的尾鳍。

纽特主动地又拿了一只,狄兹则又吃了四五只。后来,狄兹劝豌豆眼也尝了一只,他吃了两三只。谁也没有料到,考尔也走过去吃了两只。事实上,考尔好吃甜食,他受不了糖浆的引诱。盘子也吃了一只,为的是维护自己的名声。接着是瑞尼兄弟,他们学着纽特,每人吃了两只。皮特·斯佩特尔也走过去吃了两只,随后是稀汤、织针和伯特,每人吃了一只。剩下的几只蚱蜢没得很快,没等杰斯帕决定是否吃上一只,所有的蚱蜢便已告罄。

“妈的,你们全都是贪嘴猪。”他说。他本来盼着人们给他剩一点儿,哪怕剩下一只也好。

“这回我可什么都看见了,”奥古斯塔斯说,“牛仔们吃虫子。”他的傲气让他没有过去尝,因为吃上一只就意味着波·坎波的又一次胜利。

“我不是对你们说过,虫子能做黄油吗?”波·坎波说。

“谁要是想拿虫子当黄油往我的烤饼上放,那他最好跑得快点儿。”稀汤琼斯说,“这帮人越来越有病了。”

正当人们站着谈论蚱蜢的味道时,他们听见一匹快马向营地跑来的声响。

“希望是个邮差。”奥古斯塔斯说。

“是杰克先生。”狄兹说。他还没见到马就听出来了。

杰克·斯普恩一直骑到篝火旁才跳下马,马已大汗淋漓。他慌慌张张地向四周顾望,像是要找什么人。

“罗丽娜不在这儿?”他问。

“不在。”奥古斯塔斯顿时感到了忧虑。昨夜牛群奔跑,使他全然忘记了罗丽娜。他甚至连杰克进城赌钱的事也忘了。他整整一天懵懵懂懂的,见纽特回来了,就以为罗丽娜也安然无恙,否则纽特是不会离开她的。

“古斯,你别藏着她了。”杰克声音发颤地说着,嘴里带着酒味儿。

“我们没藏她,”考尔不动声色地说,“她不在这儿。”

纽特准备去值夜班,他正在修理一条磨坏了的马肚带。一见杰克,便又深深地担忧起来。整整一天,他一直相信他已经度过了因愚蠢地离开他的马而造成的危机,而现在,一件更可怕的事发生了。他被派去看护的那个女人出事了。

“唉,天哪,她没了,我想知道她去哪儿了。”杰克说。

“她可能挪地方了,”奥古斯塔斯说,他不想面对他已料到的事,“或者你没有找到营地,你像是喝了不少。”

“我喝了一瓶,可没有醉。”杰克说,“就是醉了,我也能找到自己那个混账营地。营地的东西都还在,只是罗丽娜和两匹牲口没有了。”

考尔发出一声喟叹。“马蹄印呢?”他问。

杰克烦了。“我根本没看马蹄印。”他说,“我以为她到这儿来和古斯结婚了呢。他们俩那么要好,每天早晨都必须在一起吃早餐。不管怎么说,她会去哪儿?连张地图都没有。”

杰克又疲惫又虚弱,显得很忧悒。

“她会去哪个该死的地方呢?”他问面前的一群人,“她走不远,我想明天就能找到她。”

奥古斯塔斯的马鞍离他不远。他原打算在它旁边铺一块油布,用马鞍当枕头。现在他把它拿起来,过去解下他的绳索,没说一句话,朝马群走去。

“他这是去哪儿?”杰克问,“我真捉摸不透他。”

杰克那副又醉又无能的模样令考尔十分厌恶。无能的人给别人造成的麻烦,向来比给自己造成的多。杰克非但不参加他们的工作,还带了个妓女跟着他们,现在又把她弄丢了。

“她昨天晚上还在那里。”纽特万分焦虑地说,“古斯先生派我去守着她,我一直守到牛群跑起来。”

奥古斯塔斯牵来一匹他称作洁丽的栗色马。这匹马性情乖戾,但以速度与灵敏而著称。

“你应该等一等,看看蹄印再说。”考尔说,“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可能骑马进城了,杰克可能没看见她。”

“不,蓝鸭把她劫走了。”奥古斯塔斯说,“是我的错,我没有趁他喝水的时候把他打死。我当时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应该一怀疑就打死他。今天一天刚巧又把这件事忘了。我傻得越来越没法儿活了。”

“蓝鸭在这儿?”杰克大惊失色地问。

“是的。”奥古斯塔斯说着,跨上了栗色马,“我没有重视,因为狄兹跟着他往南去了,看来他把我们两个都骗了。”

“啊,怪不得呢,沃斯堡的人正说他呢。”杰克说,“他领着一大帮杀人狂,埋伏在路边,一见过路人就杀,有什么抢什么。你要是知道蓝鸭在附近,为什么不把她带到营地来?”

“我当然应该这么做,”奥古斯塔斯说,“可她不来。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信任你。”

“更气人的是,”杰克说,“她也不肯进城。在城里她就安全了,可她就是不去。”

“你打算怎么办,古斯?”见奥古斯塔斯一切就绪,准备出发,他问道。

“我打算把她找回来。”奥古斯塔斯说。

“但愿你在那个人回到老窝前就抓住他,”考尔说,“否则你就会寡不敌众。”

奥古斯塔斯耸了耸肩。“不就是一帮人嘛。”他说。

“我跟你去。”盘子波吉特说。他的话使大家吃了一惊。

“我没有请志愿人员,我也不需要。”奥古斯塔斯说。

“没有你什么事,臭小子!”杰克狂怒地说。

“我不是臭小子,你才是个下贱赌棍,让别人把她劫走了。”盘子冷冷地说。他与杰克怒目相视,剑拔弩张。奥古斯塔斯骑马从他们俩中间走过。

“听着,小子们,”他说,“可不准交火,我要走了,你们俩待在这儿。”

“这是个自由的国家。”盘子生气地向上望着奥古斯塔斯。

“对你来说不自由,”奥古斯塔斯说,“你必须待在这儿,保证牛群朝北极星的方向走。”

“对。”考尔马上说。缺了奥古斯塔斯算不了什么,他反正很少干活儿,而盘子则是他最好的助手。他已经两次制止了牛群惊散,这队人里还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本领。

盘子不愿意,但在队长的命令面前他毫无办法。想起罗丽娜落在一个亡命徒手里,他感到恶心。杰克·斯普恩让她遭受这种危险,盘子心中的怒火无法平息。他转身走开了。

“咱们今天晚上就动身吗?”杰克说,“我的马已经累垮了。”

“你根本不必去,杰克。”奥古斯塔斯说,“至少不必跟我去。我可能要没命地赶路,没工夫聊天。”

杰克暴跳如雷。“妈的,我想去就去,”他说,“她是我的女人。”

奥古斯塔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真不愿意在你训练新厨子的时候离开。”他对考尔说,“等我回来,你们就该吃蜘蛛和蜈蚣了。”

狄兹走了过来,满脸愁云。“你一定要当心。”他说,“他让我栽了个跟头,可能也会让你栽的。”

“嗯,你的心可能在蚱蜢或者别的什么上,狄兹。”奥古斯塔斯说。

“子弹够吗?”考尔问他。

“不知道,我还没有数那帮人有几个,”奥古斯塔斯说,“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他们。”

说完,他点了点头,打马离开了。考尔的心情很复杂。他对那个女人虽然不负任何责任,但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去。他在这里守着一群牛,让奥古斯塔斯一个人骑马出去做他们早就该做的事,太不公平。

与此同时,杰克正为奥古斯塔斯的行动大发雷霆。

“我该把他打死!”他说,“老天爷,让我留下来,什么意思?那个女人是我带来的,我有义务把她找回来。”

“你们应该守在一起。”考尔说道。

“我是那么想的。”杰克心虚地说,“我原来只打算在奥斯汀待一夜,可后来我赌顺了手,想多待一夜。她本来可以跟我一起去,可她不去。借给我一匹马,为什么不行?我不想让古斯一开始就占先。”

“他说他不要你,”考尔说,“你知道他这个人。他说不要就不会带你去。”

“他不让我们安生。”杰克好像在自言自语,“他老去吃早饭。”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了纽特。纽特正感到问心有愧。“派你去是让你守着她,”杰克说,“我不得不说,这活儿你干得糟透了。”

纽特没有说话。这是实话,他没有干好,但这话出自杰克之口,他更感到不安。他骑上夜班马,匆匆地走出营地。他知道自己快要哭了,可是不想让别的牛仔看见。不久,他真的哭了,泪如泉涌,从脸上滴下来,打湿了马鞍。

杰克仍旧气急败坏地待在营地。“那孩子还不值他的工钱呢,”他说,“我真该抽他几下。”

考尔不喜欢听他那口气。“你坐下。”他说,“他用不着你来抽。他回来帮着拢牲口了,这是他的工作。可能是蓝鸭想办法惊动了牛群,然后趁乱过去把那个女人带走了。这不是他的错。”

这时,杰克发现了波·坎波,他正用披肩围着自己,背靠篷车轮子坐着。

“这是谁?又一个土匪吗?”杰克问道。

“不是,是厨子。”波·坎波说。

“哼,我看你像个土匪,”杰克说,“兴许那个浑蛋印第安人派你来毒死我们。”

“杰克,你要么坐下,要么滚蛋。”考尔说,“我不想听你满嘴胡说八道。”

“天哪,我是要滚蛋的,”杰克说,“借给我一匹马。”

“不,先生,”考尔说,“所有的马我们都有用,你可以去奥斯汀买一匹。”

杰克看上去像快要因紧张和愤怒而瘫倒在地。不值夜班的人鸦雀无声地看着他,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出他们对他的轻蔑。但他心烦意乱,顾不得这么多。

“天哪,你跟古斯两个人可真了不起。”杰克说,“我可从来没想到你们会这样对待我。”他爬上了自己的马,骑出了营地,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杰克的精神垮了。”豌豆眼淡然地说。

“骑着那匹马可走不远。”狄兹说。

“他也不会走太远,”考尔说,“我看他只想出去睡一夜,醒醒酒,天一亮就回来了。”

“你不想让我跟古斯先生去吗?”狄兹问道。很明显,他十分担心。

考尔考虑了他的意见。狄兹是个跟踪能手,更是一个头脑冷静的帮手。他对奥古斯塔斯会有所帮助,但那个姑娘与他无关,他们这里还需要他探路。一旦到了平原,水便会日益减少,找水就成了一桩大事。

“咱们不想失去古斯先生。”狄兹说。

“古斯不会出什么问题。”豌豆眼说。他没有想到竟会有人认为奥古斯塔斯会出事。奥古斯塔斯一直在他们中间,是他们中间嗓门儿最高的人。豌豆眼试图想象奥古斯塔斯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但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想象不出奥古斯塔斯遇到意外的任何迹象。

考尔同意豌豆眼的看法。奥古斯塔斯一向显得比大多数亡命徒都技高一筹,包括有名气的匪徒。

“不,你跟我们在一起,狄兹。”考尔说,“古斯就喜欢一个人战胜整整一帮土匪。”

狄兹同意了,但心中仍惴惴不安。他为没能盯住那个土匪而焦虑,这证明那个印第安人绝非等闲之辈。他可能比奥古斯塔斯先生还强。队长常说两个人一起干最好,一个注意前边,一个注意后边,但现在没有人替奥古斯塔斯先生注意后边了。

翌日,狄兹整天都很担心。奥古斯塔斯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见到杰克·斯普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