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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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自道已經習慣遠在他鄉的生活。不論過年、過節,這些人間歡樂,他都有隔岸觀火的距離感,尤其是他母親去世之後。離家十三四年來,他和陳比覺、辛小豐都感受和一種認識,那就是——這都是別人的好日子。

今年的除夕夜,懷著一樣的淡漠之心在大街上馳騁,心卻好像越來越空****。再看到冷清無人的大街小巷和周遭人間天堂般密集的萬家燈火,一種很久沒有體驗到的寂寞,彌漫上心頭。心裏空虛卻又沉重如鐵。他想,也許是伊穀夏下車所致吧。

楊自道猶豫著是不是收工,卻意外發現卓生發的舊皮卡車橫過空寂的街頭。卓生發白色的拖鬥皮卡很醒目!副駕座站著小卓!小卓的狗頭!伸在半降的車窗上!狗毛威風地迎風招展。楊自道第一閃念是!狗子這麽站!這混蛋怎麽看後視鏡啊。第二感覺才是!除夕夜啊!他要幹什麽呢?這麽晚了!還帶著狗。

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無聊,楊自道就右轉,跟著舊皮卡開。

卓生發進入了造船廠宿舍區街。那十幾年前是一群很不錯的多層建築,卓生發的車,繞過尖頂白牆的天主教堂,一直開到造船廠柳樹圍牆後麵的拆遷地裏停下。楊自道等了十幾分鍾,不明白除夕夜房東獨自跑到這裏幹什麽。忽然,皮卡車門開了,小卓先衝下來,急急忙忙地找到一個舊電線杆子蹺腿尿尿。卓生發隨後下來,一人一狗就站在圍牆外的一個坡地上,看著圍牆裏麵的萬家燈火。他們要幹什麽呢?今天可是大年夜啊!楊自道看著那一人一狗,就那麽站在萬家燈火之外的黑暗之中。

楊自道看看手機,竟然差兩分鍾十二點了。新年的鍾聲要響了。

還沒有等到新年的鍾聲敲響,圍牆內外就響起零星的鞭炮聲。在皮卡車麵對的那棟樓,突然有幾個孩子衝向陽台,笑鬧著。隨著新年鍾聲的敲響,一束束焰火咚咚射了出來。圍牆內外一下就藍藍綠綠紅紅地亮開了。而柳樹圈裏,更多的陽台射出了焰火禮花,整個樓、整個夜空都突然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