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前殺敵的中年貴族呂尚,為何變成老年半仙薑子牙?
豐尊彝
民間有句俗話:“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這個薑太公,就是西周開國功臣、太師呂尚。在明代小說《封神演義》裏,薑子牙又是溝通神魔和曆史的中樞人物。那麽,薑子牙在曆史上到底是怎麽樣一個人物,又是如何變化成小說裏的神仙形象的呢?
呂尚後人的青銅器
2008年1月至2009年11月,山東省淄博市高青縣花溝鎮陳莊村發現了一處西周早中期城址,其中挖掘出土城牆和城垛、灰坑、窖穴、夯土台基、房基、道路、陶窯、水井墓葬等遺跡,並出土大量陶器、石器、骨器、蚌器、銅器、玉器等文物。
後來,鄭先生又指出,高青陳莊“M18出土青銅器有鼎、簋、觥、甗、卣、觚、爵等,其中簋、觥、甗、卣等器物之上皆有銘文,……
那麽,這個“祖甲”“齊公”究竟是什麽人呢?“齊公”自然是齊國國君,而“祖甲”則是此齊國國君的日名。
“日名”來源於商代的祭祀製度。《史記·殷本紀》裏商代諸王一律以甲、乙、丙、丁等天幹十日命名,如商湯又叫大(天)乙、商紂又叫帝辛,乙和辛就是日名,代表他們去世後在周祭中受祭的日期。但周代諸王一律以文、武、成、康等諡號稱呼,所以自古以來就有一種觀點,即以銘文是否有日名區分商周斷代或族屬。但隨著近現代考古發現,這種觀點可能要被顛覆。比如在西周早期燕國青銅器上,就有“召伯父辛”的稱呼。
其實在傳世文獻裏,周人也有使用日名的痕跡。如《史記·齊太公世家》就有齊太公呂尚之子齊丁公、孫齊乙公、曾孫癸公的記載。燕國姬姓,齊國薑姓,都是西周分封諸侯。高青陳莊遺址為西周早中期,而“祖甲”的日名既然與丁公、乙公、癸公不同,那就隻能是呂尚本人了。看來,至少在西周前期,周人日名還是沿襲了商朝製度。
從呂尚到薑子牙:稱呼的變化
那麽,呂尚為什麽又叫薑子牙,他到底姓呂還是姓薑呢?這涉及周代姓氏製度的問題,“薑”和“呂”實際上是一姓一氏的關係。
今天所說的“姓”“氏”是同一個意思,但在周代,姓表示的是血緣集團,這個符號是不變的;氏表示的是社會集團,這個符號是變化的。怎麽理解呢?薑子牙是“薑”姓沒錯,但“薑”姓分封出很多諸侯國,如呂、齊、申、許、紀、向,這些諸侯國君都是薑姓,但他們的氏卻各有不同,故呂尚應該是薑姓呂氏。
那麽是否“呂尚”“薑子牙”的稱呼都可以呢?不是。在周代,男子稱氏,女子稱姓。呂尚不能叫薑尚或薑子牙,但他的女兒周武王後就叫邑薑(周武王後)。為什麽要這樣規定?對於貴族男性來說,“氏”代表所出的社會集團,所以著重突出;而對於貴族女性來說,不需要參加過多政治活動,“姓”作為周代“同姓不婚”的依據,所以在女性名稱中特別強調。至於女性的氏,當然是婚前從父氏,婚後從夫氏。
那麽,“薑尚”“薑子牙”的稱呼又是怎麽來的呢?
在春秋戰國之際,鐵犁的普及與牛耕的推廣,小家庭從大家族(氏)分離出來了,此時“氏”就不再代表社會集團。於是“姓”“氏”逐漸合流為後世的“姓氏”。今天的“姓氏”一方麵代表了血緣,這是來自“姓”的功能;另一方麵具體名稱則更多來自“氏”,比如前文說的呂、齊、申、許、紀、向等諸侯國名今天都是姓氏。這樣一來,大家往往就認為周代的姓氏也是一回事了。
東漢桓譚《潛夫論》裏,說“文、武師薑尚”“文王遊畋,遇薑尚於渭濱”,這就已經將“呂尚”稱為“薑尚”了。同理,後世稱呼周文王為姬昌、周武王為姬發這也都是錯誤的,標準稱呼應該是周(文王)昌、周(武王)發。
至於呂尚為什麽不稱“齊尚”?其實在《齊太公世家》中,隻有呂尚和齊丁公呂伋稱呂氏,而之後的齊公則不再稱呂氏。這反映呂尚、呂伋本因封齊國而改齊氏,但因出身呂國,所以習慣上還以呂氏稱之。
除了“姓”“氏”不同外,“名”“字”在古代也是兩回事,“名”代表出生的名,往往用於謙稱;“字”代表成年的名,往往用於敬稱。周代男子的字一般稱為“子某”或“某父”,如孔子字仲尼父,弟子端木賜字子貢。
而呂尚在《詩經》中被稱為“師尚父”,所以“尚父”應該是他的字;同時周代又多用通假字,所以清華簡《耆夜》就把他寫作“郘上甫”,其實就是“呂尚父”的另一種書寫。
呂尚的名應該是“望”,在《荀子》《呂氏春秋》中有“呂望”的稱呼。而先秦文獻中出現得更頻繁的是“太公望”,在《孟子》《韓非子》《呂氏春秋》《逸周書》都有出現。《史記·周本紀》說“太公望”的稱呼來源是周文王說“吾太公望子久矣”,似乎說太公望是文王的“太公”盼望的意思。不過這種說法不可靠,因為“太公”“望”在先秦作為呂尚的稱呼已經非常普遍。上博簡《古公見太公望》說文王的祖父古公見到的已是“太公望”了。
呂尚最著名的“子牙”一名來源很晚,先秦文獻隻有《孫子兵法》明確提到“呂牙”,清華簡《良臣》有一個周成王時的“君牙”,但與周武王時的“帀(師)上(尚)父”明確列為兩人。《尚書》也有《君牙》篇,具體內容已經不詳了,《尚書序》把他列為周穆王時期的人物,離呂尚的年代更遠。總之,“牙”作為呂尚的名字在早期記載僅出現一次,是否是他的別名還是和“君牙”混淆了不得而知,至於“子牙”這個稱呼就更是後世說法了。
除了這些稱呼外,《封神演義》還說呂尚“號飛熊”。“飛熊”又是怎麽來的呢?原來《史記·周本紀》說周文王出獵遇見呂尚前,曾經占卜到自己這趟得到的“非龍非彲(螭),非虎非羆”,而是霸王的輔佐。
但這個“非羆”就被誤傳為“飛熊”了,後來元代的《武王伐紂平話》,就說文王夢見一隻長著雙翼的老虎,兒子周公旦解夢說這就是飛熊,所以呂尚才有了飛熊的稱呼,至於“非虎”則可能分化成另一個人物——武成王黃飛虎。
呂尚還有一個稱呼,就是“師尚父”,因為他在周朝擔任太師。“師”是從古至今的一個軍隊編製,商周時期最高軍事長官就是“太師”,各級軍事長官也被稱“師”。不過,當時“師”還沒有“師徒”之“師”的含義,《潛夫論》說“文武師呂尚”,這顯然是把呂尚當作周文王、周武王的老師了。在周代稱呼中,可以以氏加名,也可以官職加名,所以呂尚被稱為“師尚父”是成立的。
從貴族到平民:身份的變化
關於呂尚事跡的最早記載,見於《詩經·大雅·大明》:“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肆伐大商,會朝清明!”
這段說的是牧野之戰,周軍戰車華麗壯觀、戰馬健壯雄駿,而呂尚像一隻翱翔的雄鷹,輔佐著周武王征伐商朝,第二天黎明就取得了勝利。為什麽要強調呂尚像雄鷹?《逸周書·克殷解》裏說武王派尚父與伯夫“致師”,即呂尚、伯夫與商人將領單挑。呂尚自然取得大勝,所以才被《詩經》傳頌。
呂尚以周太師之尊,為何要親自下場單挑?在上古三代的戰爭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當時軍禮講究兩軍堂堂正正對決,故對個人武力也非常崇尚。呂尚作為周朝最高軍事長官,其個人武力值越高則越振奮人心。
當然,這不代表呂尚隻是個純粹的武人,實際上當時是文、武不分的,他擔任的太師相當於宰相。《齊太公世家》說“天下三分,其二歸周者,太公之謀計居多”,可見呂尚對於周朝滅商,也參與了大量謀劃。
但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從《齊太公世家》到《封神演義》,不管正史還是小說,都說呂尚入周時就是老人,老人是怎麽上陣單挑的呢?其實呂尚的真實形象,不太可能是後世文獻說的老年謀士,而應該是原始史料《詩經》中的中年壯士。可以佐證的是,呂尚的女兒邑薑嫁給周武王,呂尚的兒子呂伋又輔佐過周成王、周康王,這表示呂尚可能是周文王同輩人,甚至年齡還略小一些,總之肯定不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前文提到,“氏”在戰國時開始解體,之前的家庭和個人都依附於“氏”存在。“氏”既是社會主體,也是政治主體。家族長一方麵是自己家族之君,另一方麵又往往在一個更大的共同體內代表本族擔任一定職務(權力來源於下級);這與後世古代皇權專製社會中,個人出將入相完全不同(權力來源於上級)。
具體來說,薑姓呂氏既與姬姓周氏長期通婚,那麽在周朝集團中,呂國國君應該也會擔任一個位高權重的職務。
那麽商末周初這個呂國國君是誰呢?除了呂尚、呂伋父子外,《逸周書·世俘解》記載了武王伐紂後南征越戲方的呂他,清華簡《封許之命》記載了封於許國的呂丁。毫無疑問,無論從地位來看,還是從名氣來看,呂他與呂丁均不能與呂尚相比。
所以,曆史上真實的呂尚,很可能本人就是呂國國君。那麽他根本不是出生於東海,也從沒有去過商都朝歌,自始至終一直生活在呂國,作為周人的得力盟友存在!
周朝滅商後,此時在周朝中央政權樞紐的有三位執政,分別是太師呂尚、太傅周公旦與太保召公奭,其中呂尚代表姬姓姻親的勢力,周公旦代表文王之子的勢力,召公奭代表姬姓舊族的勢力。武王去世後,子成王即位,周公旦以王叔身份攝政,之後武庚、三監與東夷叛亂,周公東征,滅亡武庚、三監,將戰線推進到東夷。此時,呂尚才被封於原蒲姑故地的齊國,也是後世傳說中呂尚是“東海上人”的由來,實際上呂尚隻是後來的山東人。
如果我們承認呂尚原型本來是呂國國君,那麽,又如何解釋後世文獻中,對於呂尚貧困而見周文王等一類記載呢?
這就要結合戰國時代的社會特征了。前文提到,戰國時代“氏”解體,諸子百家得以東奔西走於列國,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謀取利益。但無論是哪一家,有一點主張是共通的,那就是希望君主尚賢,提拔出於社會底層的他們。
所以在這個時代,有大量平民、隱士逆襲的傳說被傳頌。其中不少聖君身邊的重臣都被描繪成這樣:比如堯有舜、商湯有伊尹、武丁有傅說、周文王和周武王有呂尚、齊桓公有管仲、秦穆公有百裏奚、楚莊王有孫叔敖,等等。
這些國君為什麽能稱王稱霸?不正是大膽提拔了這些賢人嗎!這樣的說法,我們隻能作為政治寓言看待,並不符合三代春秋的時代特征。可以印證的是,這樣的傳說,實際上也沒有一個固定的模板,互相又是矛盾的。我們就來看看戰國諸子著作中的呂尚到底是什麽情況。
關於呂尚與周文王相遇的情況,我們最熟悉的是《史記·齊太公世家》所說的呂尚窮困年老,於是在渭水釣到文王,這種說法戲劇性最強,最容易傳播。在《呂氏春秋》《韓非子》《戰國策》都有類似記載。
不但如此,《戰國策》還說他是“齊之逐夫,朝歌之廢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讎不庸”,也就是說,當年在齊國就被妻子趕出門,在商朝都城朝歌做屠戶也幹不下去,後來投奔子良也被嫌疑炒掉,最後隻好在棘津賣身,但也沒人要。
但這類故事,並不是當時流傳的唯一說法。在《孟子·離婁上》裏,就說呂尚與伯夷一樣,都是天下極有聲望的長者(大佬),因為聽說文王善待長者才來投奔。伯夷是孤竹國的王子,這樣看來,呂尚似乎也不是窮困潦倒的貧民。
《孟子》比《戰國策》成書還更早,但這種說法卻因缺乏故事性沒被流傳。不過《齊太公世家》也有類似故事,說太公曾經侍奉商紂王,因為無道才離去,遊說諸侯又不受重用,所以才往西邊投奔周文王。
此外,還有《楚辭》的《離騷》《天問》等篇,提到呂尚在市場販牛,因為操刀吆喝引起周文王的注意。根據東漢王逸的注釋,呂尚宣稱“下屠屠牛,上屠屠國”,由此被文王所征用。在這種說法中,呂尚出身也卑賤,是販牛時與文王相遇的。
不過,這種說法沒有被《齊太公世家》采納,《齊太公世家》列舉了另一種說法,說呂尚本來隱居海濱,在周文王被商紂王囚禁羑裏時,散宜生、閎夭等人找到他,一起謀劃救助了周文王。
從凡人到半神:屬性的變化
齊魯之地一直是周朝的文化中心,戰國時齊國還有聞名於世的稷下學宮。所以齊國開國國君呂尚及名臣管仲、晏嬰這些人物,也就被後人賦予更多的傳奇色彩。《齊太公世家》就說呂尚提出過不少奇謀妙計,以致被後世兵權謀家、兵陰謀家奉為祖師。
當時就出現了不少托名呂尚的著作。《戰國策·秦策一》說蘇秦讀《太公陰符經》學縱橫術,《史記·留侯列傳》說黃石公傳給張良《太公兵法》,《漢書·藝文誌》也收錄了《太公》二百三十七篇,今已無存;今本《六韜》主要是宋代《武經七書》本,此外在臨沂銀雀山、定州八角廊出土漢簡也發現一些片段。
到東漢王充《論衡》時,畫風為之一變,說呂尚喂小孩吃一種紅丹,等到小孩長大後滿身通紅,呂尚就讓他說殷商要滅亡,於是商人都紛紛以為是天神的預兆。而到武王伐紂之前,武王曾占卜結果為大凶。武王正在躊躇不定之際,呂尚又把蓍草推開、龜殼踢翻,大喝“枯骨死草,何知吉凶”,堅持發兵;之後周軍從孟津渡河遇到九頭怪“蒼兕”,軍士們受到恐嚇,又是呂尚不為所動,依然申明進軍,終於取得了牧野之戰的勝利。
在《太平禦覽》引《六韜》裏,呂尚變得更加神異。據說武王伐紂前,丁侯不歸附武王,於是呂尚就將丁侯的像畫出來,朝畫像放了三箭,丁侯就病倒了,占卜的人說病情在周。於是丁侯非常恐懼,隻能歸順武王。於是呂尚就派人在甲乙日拔去第一支箭,在丙丁日拔去第二支箭,在戊己日拔去第三支箭,這樣丁侯的病才痊愈。四夷聽說這件事非常懼怕,越裳氏連忙獻上白雉表示順服。很明顯,這就是《封神演義》裏“釘頭七箭書”的原型。
同時,呂尚還有了恐嚇甚至驅使神靈的記載。《博物誌》裏,說呂尚為灌壇這個地方縣令時,周武王夢見婦人在道路夜哭,自稱是東海神女,嫁給西海神童,如果過路都會伴有大風雨;但現在呂尚有德,所以自己不敢經過。於是周武王召見呂尚,三天三夜後,灌壇有暴風雨經過。《搜神記》與之大同小異,周武王作周文王,婦人作泰山女,嫁給東海婦,最後周文王拜呂尚為大司馬。後來在《武王伐紂平話》中,也采用了這段情節。
在《太平禦覽》引《六韜》裏,說武王伐紂時雪深一丈,有五車二馬行駛來軍營,但卻踏雪無痕。武王非常驚奇,問呂尚是怎麽回事。呂尚回答說這是“五方之神”,前來受命任職。
《太平禦覽》引《太公金匱》,則說的是武王伐紂後營建洛邑時,這“五車二馬”原來也是四海之神句芒、祝融、蓐收、玄冥與河伯、風伯、雨師七神。在《封神演義》裏,薑子牙也有收“五路神”,原型明顯就是“五方神”,更重要的是有了呂尚“封神”的觀念雛形。
元朝出現了一部很重要的平話小說——《武王伐紂平話》,又叫《呂望興周》。這是第一部係統講述武王伐紂故事的小說,也可以視為《封神演義》的原型。在這部小說裏,呂尚屢操賤業、窮困潦倒的早期經曆被吸收,“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用直鉤釣魚的經曆也出自這裏。而且,呂尚已經有了非常高明的法力,比如用法術救武吉、用法寶擒妲己。他的戲份已經超過周文王和周武王,成為整個伐紂戰爭中的總指揮。
不過,《武王伐紂平話》畢竟隻是說書人用的話本底本,藝術價值並不高。呂尚麵對趙公明等人劫營,居然用空寨毒酒誘殺趙公明,這樣的描寫顯得呂尚計謀過於陰毒,毫無正義之師與得道之士的風采。
而且,在《武王伐紂平話》中,雖然引入了一些道教神祇,但這些道教神祇更多是活人被“封神”,與《封神演義》的封神還有不小差距。最後,甚至呂尚也並非第一主角,真正貫穿全文的人是紂王太子殷交,即《封神演義》的殷郊。
《武王伐紂平話》之後,對武王伐紂故事係統描寫的是明代《列國誌傳》卷一。《列國誌傳》並非寫武王伐紂一事,而是整個周王朝的故事,後來《封神演義》與《東周列國誌》分別以其部分為藍本。因為《列國誌傳》是曆史小說,所以《武王伐紂平話》的部分民間怪異情節被刪除,呂尚也取代殷郊成了真正第一主角。相對於《武王伐紂平話》以暴製暴的思路,《列國誌傳》回歸了正史以仁易暴的思想,比如在斬崇侯虎時,呂尚提出立其子崇應彪為嗣。
至此,呂尚的形象仍然是凡人,最多算異人,還遠達不到神仙的法力。真正對《封神演義》薑子牙形象形成有決定性影響的,是道教民間流傳的玄帝收魔故事。
玄帝即玄武大帝,又叫玄天大帝、真武大帝,玄帝收魔故事可以追溯到宋代道教《元始天尊說北方真武妙經》等。元明時期的《太上悅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注》等又將玄帝收魔背景附會到商末之時。元代《搜神廣記》、明代《增補搜神記》及《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這三部民間神譜,又進一步演繹了玄帝收魔、封神。此外,元明一些道教題材戲曲也不同程度有涉及,如《二郎神醉射鎖魔鏡》《猛烈哪吒三變化》等,二郎神和哪吒都是玄帝的部下。
玄帝受到元始天尊派遣,帶領二郎神和哪吒等神仙,在商末之際出山收魔封神……很明顯,《封神演義》所做的隻要把玄帝改頭換麵成呂尚,然後再與《武王伐紂平話》《列國誌傳》等曆史小說中的呂尚拚接。
於是“封神”的呂尚與“演義”的呂尚渾然一體,呂尚成為當之無愧的主人公,也就有了半人半神的形象。同時,《封神演義》對呂尚的形象描寫又沿襲了《列國誌傳》這種比較正統的敘事方法,呂尚又被塑造成一位忠厚長者的形象。
總之,從《詩經》到《史記》,從《武王伐紂平話》到《封神演義》,一千個作者有一千個呂尚。而呂尚僅僅從“維師尚父,時維鷹揚”一句詩,最終成為大眾心中商末周初的第一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