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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最初載於1935年5月15日《清華周刊》第43卷第1期。
朱自清喜歡旅遊。1934年6月底,朱自清偕妻子與葉石蓀夫婦赴西山鬆堂小住。近一年後,作散文《鬆堂遊記》。本文描述了他們遊鬆堂的見聞感受。
“悵悵”二字言簡意賅地將作者因雷雨大作,擔心遊玩鬆堂的計劃會泡湯時的那種失落和擔憂的心情形象地表現出來。
去年夏天,我們和 S 君夫婦在鬆堂住了三日。難得這三日的閑,我們約好了什麽事不管,隻玩兒,也帶了兩本書,卻隻是預備閑得真沒辦法時消消遣的。
出發的前夜,忽然雷雨大作。枕上頗為悵悵,難道天公這麽不做美嗎!第二天清早,一看卻是個大晴天。上了車,一路樹木帶著宿雨,綠得發亮,地下隻有一些水塘,沒有一點塵土,行人也不多。又靜,又幹淨。
想著到還早呢,過了紅山頭不遠,車卻停下了。兩扇大紅門緊閉著,門額是國立清華大學西山牧場。拍了一會門,沒人出來,我們正在沒奈何,一個過路的孩子說這門上了鎖,得走旁門。旁門上掛著牌子,“內有惡犬”。小時候最怕狗,有點趑趄。門裏有人出來,保護著進去,一麵吆喝著汪汪的群犬,一麵隻是說,“不礙不礙”。
過了兩道小門,真是豁然開朗,別有天地。一眼先是亭亭直上,又剛健又婀娜的白皮鬆。白皮鬆不算奇,多得好,你擠著我我擠著你也不算奇,疏得好,要像住宅的院子裏,四角上各來上一棵,疏不是?誰愛看?這兒就是院子大得好,就是四方八麵都來得好。中間便是鬆堂,原是一座石亭子改造的,這座亭子高大軒敞,對得起那四圍的鬆樹,大理石柱,大理石欄杆,都還好好的,白,滑,冷。白皮鬆沒有多少影子,堂中明窗淨幾,坐下來清清楚楚覺得自己真太小,在這樣高的屋頂下。樹影子少,可不熱,廊下端詳那些鬆樹靈秀的姿態,潔白的皮膚,隱隱的一絲兒涼意便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