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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最初發表於1926年8月1日《文學周刊》第236期。
本文借助“我”與 P 君的交談,引發了朱自清對與友人 W 君相交的往事的回憶和對他的懷念之情。W 君即是我國現代著名的生理和心理學家汪敬熙。從文中看,青年時代的 W 君博覽群書,才華出眾,見解獨特,個性鮮明,但也經曆了不少的坎坷和磨難。
秋夜,電燈光下,作者與友人談起飄零海外的W君,為全文設下了淡淡的哀傷色彩,並引出下文。
一個秋夜,我和 P 坐在他的小書房裏,在暈黃的電燈光下,談到 W 的小說。
“他還在河南吧?C 大學那邊很好吧?”我隨便問著。
“不,他上美國去了。”
“美國?做什麽去?”
“你覺得很奇怪吧?——波定謨約翰郝勃金醫院打電報約他做助手去。”
“哦!就是他研究心理學的地方!他在那邊成績總很好?——這回去他很願意吧?”
“不見得願意。他動身前到北京來過,我請他在啟新吃飯;他很不高興的樣子。”
“這又為什麽呢?”
“他覺得中國沒有他做事的地方。”
“他回來才一年呢。C大學那邊沒有錢吧?”
“不但沒有錢,他們說他是瘋子!”
“瘋子!”
我們默然相對,暫時無話可說。
我想起第一回認識W的名字,是在《新生》雜誌上。那時我在 P 大學讀書,W 也在那裏。我在《新生》上看見的是他的小說;但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心理學的書讀得真多;P 大學圖書館裏所有的,他都讀了。文學書他也讀得不少。他說他是無一刻不讀書的。我第一次見他的麵,是在 P 大學宿舍的走道上;他正和朋友走著。有人告訴我,這就是W了。微曲的背,小而黑的臉,長頭發和近視眼,這就是 W了。以後我常常看他的文字,記起他這樣一個人。有一回我拿一篇心理學的譯文,托一個朋友請他看看。他逐一給我改正了好幾十條,不曾放鬆一個字。永遠的慚愧和感謝留在我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