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中的日本

第七章 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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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誠實和真誠,禮儀就隻是一場鬧劇。伊達政宗說:“禮之過則諂。”一位古代的詩人的告誡超越了波洛尼厄斯:“心如歸於誠之道,不祈神亦佑焉”。孔子在《中庸》裏尊崇誠,賦予它超自然的力量,幾乎視之為神。他說:“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他還滔滔不絕地論述了誠的深遠和悠久的性質,以及不動而變、無為而成的力量。“誠”這個漢字,是由“言”相“成”組成的,使人不禁想到它與新柏拉圖學派的邏各斯(logos)學說非常相像——孔子以他那非凡的神秘的飛躍達到了這樣的高度。

謊言和顧左右而言他都被看作是怯懦。由於武士的崇高地位,要求他們比農民和市民更高的誠實標準,所謂“武士一言”——德語的Riterwort恰好與它相當——就是對所說的話的真實性的充分保證。武士看重遵守諾言,一般不需要書麵憑證就能履行。書麵憑證被認為是對其身份的侮辱。很多流傳的恐怖的故事,都記載著武士的“食言”而死。

由於注重誠實達到這種高度,以致最優秀的武士都認為發誓是對自己名譽的恥辱。這一點與大多數基督徒不同,他們經常違背上帝明確的“不要發誓”的命令。我知道武士以眾神或佩刀來發誓,但是他們的誓言決不會墮落成空洞形式或毫無誠意的感歎詞。有時為了強調誓言,甚至會用歃血的做法來證明。關於這種現象的解釋,讀者去看一下歌德的《浮士德》就行了。

最近有一位美國人的書上說,如果你問一個普通的日本人謊言和失禮你來取哪一個?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說:“謊言”。皮裏博士的說法一部分對一部分錯。他對在普通的日本人甚至連武士也會像他所說的那樣做出回答;他錯在把日語的謊言(ウソ)這個詞譯作“falsehood”(虛偽),加重了它的含義。所謂“ウソ”這個日本詞,大都用來表明不真實(“マコト”)或非事實(“ホントウ”)。如果引用洛厄爾的說法就是,華茲華斯分不清真實和事實,普通日本人在這一點上與華茲華斯相同。詢問日本人,或者有些教養的美國人,他是否喜歡你或者是否有胃病,很可能他會不假思索地說謊:“我很喜歡你”,或“我很健康,謝謝”。當然,僅僅為了禮儀而犧牲真實,便成了“虛禮”“心口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