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的時候,到廚房去(20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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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舒芙蕾蛋糕的中央塌陷下去,莉莉亞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活正一點點瓦解。無論她怎麽努力生活,靈魂的中央依然會突然塌陷下去,而生活也會在四周散落成碎片。她的起起落落和這種傳奇式的甜點沒有多少區別。每當她感覺到那麽一丁點兒快樂時,痛苦便又來敲門了,而且,每當她感覺過不下去的時候,又會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新力量回擊過去。一點兒小事就會讓她在一天的時間裏百感交集。她一會兒可憐起阿爾尼,一會兒又恨他。她為弗拉維奧的一個眼神歡欣鼓舞,接著又陷入完全的沮喪中。一會兒她認為自己的生活和其他人沒多少區別,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的生活更戲劇化。

雖然她幾乎練就了不再要自己信守什麽諾言的能力,不過,在把阿爾尼接回家的第二天,她還是給律師打了電話,預約要談一件很重要的事。兩天後,她再去曼哈頓的時候,穿著要比前一次講究了很多。她仔細梳好頭發,燙過外衣,還沒忘記戴上珍珠項鏈。下火車的時候,她仔細對著中央車站裏來德愛(1)的櫥窗照了又照,直到確信自己看起來不錯,才繼續往前走去。律師的辦公室在第二十八街和公園大道南路夾角處一幢高樓的第二十二層。那裏的一切都很工業化,員工的套裝太過嚴肅,前台的人過於粗魯。多年前她和阿爾尼來過這裏幾次,之後就再沒來過。她隻是在需要的時候,在阿爾尼拿回來的一些文件上簽好字,之前還一直慶幸自己可以不用再去紐約了。她授權給阿爾尼的委托書讓她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不用管那些事情。事實是,莉莉亞知道,現在如果他們不立刻安排這次見麵,她最終可能就不會去見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怒氣很快就會消失的。因此,在等待律師秘書給她打電話安排見麵的那段時間,她一直很糾結。一方麵她希望能快些見到律師,另一方麵她又希望遲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