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個青年詩人的十封信

第四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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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樣年輕

一切都在開始

十天前我又苦惱又疲倦地離開了巴黎,到了一處廣大的北方的平原,它的曠遠、寂靜與天空本應使我恢複健康。可是我卻走入一個雨的季節,直到今天在風勢不定的田野上才閃透出光來;於是我就用這第一瞬間的光明來問候你,親愛的先生。

親愛的卡卜斯先生:我很久沒有答複你的信,我並沒有忘記它——反而它是常常使我從許多信中揀出來再讀一遍的,並且在你的信裏我認識你非常親切。那是你5月2日的信,你一定記得這封信,我現在在這遠方無邊寂靜中重讀你的信,你那對於生活的美好的憂慮感動我,比我在巴黎時已經感到的還深;在巴黎因為過分的喧囂,一切都發出異樣的聲音,使萬物戰栗。這裏周圍是偉大的田野,從海上吹來陣陣的風,這裏我覺得,那些問題與情感在它們的深處自有它們本來的生命,沒有人能夠給你解答;因為就是最好的字句也要失去真意,如果它們要解釋那最輕妙、幾乎不可言說的事物。雖然如此,我卻相信你不會永遠得到解決,若是你委身於那同現在使我的眼目為之一新的相類似的事物。若是你依托於自然,依托於自然中的單純,依托於那幾乎沒人注意到的渺小,這渺小會不知不覺地變得龐大而不能測度;若是你對於微小都懷有這樣的愛,作為一個侍奉者質樸地去贏得一些好像貧窮的事物的信賴:那麽,一切對於你就較為輕易、較為一致、較為容易和解了,也許不是在那驚訝著退卻的理智中,而是在你最深的意識、覺醒與悟解中得到和解。你是這樣年輕,一切都在開始,親愛的先生,我要盡我的所能請求你,對於你心裏一切的疑難要多多忍耐,要去愛這些“問題的本身”,像是愛一間鎖閉了的房屋,或是一本用別種文字寫成的書。現在你不要去追求那些你還不能得到的答案,因為你還不能在生活裏體驗到它們。一切都要親身生活。現在你就在這些問題裏“生活”吧。或者,漸漸會有那遙遠的一天,在你幾乎沒有注意到時,你生活到了能解答這些問題的境地。也許你自身內就負有可能性:去組織、去形成一種特別幸福與純潔的生活方式;你要向那方麵修養——但是,無論什麽來到,你都要以廣大的信任領受;如果它是從你的意誌裏、從任何一種內身的窘困裏產生的,那麽你要好好地負擔著它,什麽也不要憎惡。——“性”,是很難的。可是我們分內的事都很難;其實一切嚴肅的事都是艱難的,而一切又是嚴肅的。如果你認識了這一層,並且肯這樣從你自身、從你的稟性,從你的經驗、你的童年、你的生命力出發,得到一種完全自己的(不是被因襲和習俗所影響的)對於“性”的關係:那麽你就不要怕你有所迷惑,或是玷汙了你最好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