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個青年詩人的十封信

第五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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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要在那裏住一冬

享受那無邊的寂靜

從這寂靜中我期待著

良好而豐盛的時間的贈品

親愛的、尊敬的先生:

我在佛羅倫薩收到你8月29日的信,現在——兩個月了——我才寫回信告訴你。請你原諒我的遲延——我在路上不喜歡寫信,因為我寫信除去必須的紙筆外還要用:一些幽靜、寂寞和一個不太生疏的時刻。

我們在六個星期前到了羅馬,那時還是個空虛、炎熱、時疫流行的羅馬,這種環境又添上許多現實生活上安排的困難,更助長圍繞我們的不安,簡直沒有終結,使我們嚐盡了異鄉漂泊的痛苦。更加之以:羅馬(如果我們還不認識它)在我們到達的頭幾天真令人窒悶悲哀——由於它放射出來的死氣沉沉憂鬱的博物館的空氣;由於它精華已盡,而又勉強保持著的過去時代的儲存(從中滋養著一個可憐的現在);由於這些無名的、被學者和語言學家們所維護、經常不斷的意大利旅遊者所效仿的、對於一切改頭換麵或是毀敗了的物品的過分的估價,這些物品也不過是另一個時代、另一種生活的偶然的殘餘,這生活已經不是我們的了,而也不應該是我們的。在日日擔心防範的幾星期後,雖還有些紛亂,卻終於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們才說:這裏並不比別的地方有更多的美,這些被世世代代所歎賞的對象,都經過俗手的修補,沒有意義,無所包含,沒有精神,沒有價值——但這裏也自有許多美,因為無論什麽地方都有它的美。永遠生動的流水從古老的溝渠流入這座大城,它們在許多廣場的白石盤上歡舞,散入寬闊的貯水池中,晝間泠泠有聲,夜晚的聲音更為清澈,這裏的夜色廣大而星光燦爛,習習拂著輕風。並且有許多名園,使人難忘的林蔭路與石階——米霞盎基羅(1)所設計的石階,那是按著向下流水的姿勢建築的石階:寬寬地向下一層生出一層,像是後浪接著前浪。由於這樣的印象,我們凝聚精神,從那些傲慢的、談談講講的“多數”(那是多麽愛饒舌呀!)回到自身內,慢慢地學習認識“少數”,在少數的事物裏延綿著我們所愛的永恒和我們輕輕地分擔著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