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繼續談治理和治理者。他在這一章提出了一個特別的概念“嗇”。
“嗇”是什麽意思?
高亨在《老子正詁》中說:“是嗇本收藏之義,衍為愛而不用之義。此嗇字謂收藏其神形而不用,以歸於無為也。”那麽,這個“嗇”字在治理上的意義就是“及早地儲存而不浪費”。表麵上,這與農民的生態方式差不多,因此農民有時也被叫作“嗇夫”。但深入地來看,及早地儲存而不浪費也正合乎道。所以連那麽早的韓非都說:“夫能嗇也,是從於道而服於理者也。”
“嗇”,來自愛惜。愛惜到舍不得用,不用還在積,這就使愛惜得到了一種令人注目的定型。這種愛惜、積累,也合乎治理之道。因此老子開頭就說:“治人事天,莫若嗇。”
說到治人事天,那麽這種愛惜、積累、減耗,首先不是財物,而是德。積德,越早越好,越多越好,結果就會“無不克”,“莫知其極”。
請看,從一個“嗇”字出發,構成了一整套政治觀念。因此,也可以稱之為“愛嗇政治學”“積德政治學”,或者幽默一點,就叫“嗇夫政治學”。
知道了核心,就可以一覽全文了——
治人事天,莫若嗇。
夫唯嗇,是謂早服。早服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
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
整個行文中,除了我們已經解釋過的“嗇”之外,還有一個詞語障礙就是“早服”。曆來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王弼、高亨說的,“早服”就是“早返道”;第二種解釋以清代姚鼐為代表,他在《老子章義》中說:“服者,事也。嗇則時暇而力有餘,故能於事物未至,而早從事以多積其德,逮事物之至而無不克矣。”我讚成姚鼐的解釋,把“早服”理解為“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