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你墳前跳舞唱歌

附· 【讓送葬者前來】

字體:16+-

叫停所有的時鍾,切斷電話,

用一根多汁的骨頭阻止狗吠,

黯啞鋼琴,用低沉的鼓聲,

抬出棺材,讓送葬者前來。

——布考斯基《葬禮藍調》

伊沙、老G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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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她問。“你的故事好長。”

“後來我爹死了,他死的時候我還在部隊,那天我收到一封電報,隻有四個字——”

父死速歸。落款是梅姨。

“節哀順變啊,小劉。”指導員說。

消息是一大早收到的,當時指導員沒告訴我,而是分派其他人給我訂好了車票。

當天下午四點,我登上了開往赤城的火車。窗外是連綿的山,光禿禿的,有的山已被炸藥崩掉一半,露出血跡斑斑的茬口。那是工程兵的傑作,開山修路伐林架橋,眼前的景象千瘡百孔,但不久就會景象一新。這個國家正在器宇軒昂地改造著自己的麵貌,正像收音機裏所說:偉大的中華民族很快就將以煥然一新的麵貌屹立於世界之林。

列車鑽過一個隧道,車裏長久地暗下來。有乘客在驚歎,“這個洞可真長啊,嘖嘖,了不起,這得多大工程啊!”

“這隧道就是我們部隊開出來的。”這句話在嘴裏打了個漩,又被我咽了回去。親爹死了,這時候還是不說話為好。

“不用節哀,他早就該死了。”這是我那天咽回去的第一句話。我有點兒大吃一驚,為這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謝謝指導員。”我說。我想這時候最好是有點兒眼淚,可淚腺不聽我差遣,我隻好垂下頭,轉過身,把悲戚之色從後背蒸發出去。

母親死後一周,爹就搬到了那個叫梅姨的女人家。當時我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已返回部隊,這個消息是妹妹忍秋告訴我的。“無恥。”得知這個消息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電話的另一端,忍秋沉默了片刻,說,“哥,你不能這麽說爹,你想想看,他還真沒什麽對不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