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你墳前跳舞唱歌

十五

字體:16+-

“我想出去走走,”我說,“一起吧,我想你一定有話跟我說對吧。”

劉七的身上還粘著草屑。也許是我的目光從他那片衣服上掃過,劉七拂去了身上殘存的幹草,一語不發地跟我出屋。我去叫冬兒,得把他送到龍伯那兒去,讓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龍伯把冬兒抱在懷裏,“你們去吧,孩子在我這兒盡管放心。”

這個老人似乎猜出了什麽,用一切如常的臉色掩飾著他知情的事實。我也隻好用一切如常的表情應對,向他傳遞一種有些急事需要我和劉七去處理,因此不能把孩子帶在身邊的假象。這年頭,人們都靠偽裝活著。

我向山上走,劉七在我身後跟著。入秋了,山路邊的草木依舊蔥蘢,傍晚的露水正在集結,水汽在葉脈上行走。我停下腳步,等劉七趕上。回頭望他,見他也停下來,看著我,不知所措地看著我。那是讓我陌生的眼神,我熟悉的,是滿不在乎,也可以說是坦**,還可以說是內心荒蕪在眼中投射出的空。“空”,這個字多好啊,冬兒的眼睛是澄澈的空,他的眼睛是愚氓的空。現在不一樣了,那雙眸子裏有了內容,不再無知,那女人就是他的老師。他把他的體液注入了那女人的身體,作為交換,那女人把塵世的知識注入了他內心,和眼睛。

我跳下去,挽住劉七的胳膊,他的身子瞬間變得硬邦邦的,我用肩膀微微頂了他一下,他鬆弛了些,邁開了步子。我反倒沉重了,這個人是我的命,是我和這個人世捆綁在一起,並將捆綁到死的繩索。此時我正在做的,就是打一個結,把自己和人世勒得緊緊的,用寬容。

一路上,我極力不去想那個人,那個長著一雙濛濛眼睛的人。

“卻又想起了你,伯格雷。你教過我那個詞,自由,可那個詞是有國籍的,你們的自由和我們的自由不同。你們是用自由的掙紮獲取自由,我們是借助不自由的捆綁最終抵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