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心、異物及其他

【丘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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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胸脯當成桌子,玻璃杯盛著半杯白酒,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如同一艘小船在水波中飄**。他捏起杯子,把殘酒倒進嘴裏,抬起握著酒瓶的手,斟滿。

酒溢出來,自凹陷的胸骨蜿蜒流下,留在肚臍裏。

電視屏幕上,球員們在翠綠的草皮上爭搶一隻皮球,觀眾不時發出海嘯般的驚呼。男人的臉在熒光下變換著色彩,如同浸泡在水中,水草在他麵皮上搖曳。

不知何時,女人站在了沙發前,擋住多半個屏幕。他抓起胸前的酒杯,搖晃著坐起,抬頭望著女人,酒瓶還在手裏握著。女人的臉,輪廓黑著,如一幅剪影。她的睡裙被電扇吹得獵獵作響。

別喝太多了。女人說,還得趕明早的火車呢。

嗯。男人點點頭,把酒瓶和杯子放在茶幾上。玻璃與玻璃磕碰在一起的聲音讓他心裏一陣發緊。不喝了,這就睡。男人說。

女人轉身向洗手間走去,打開燈,又轉過半個身子,說,不是不讓你喝,你別誤解,不是我又管你幹涉你命令你,你想喝就喝,我隻是提醒下,明天,得早起。

我知道。男人從沙發上站起,撓著肚臍和小腹,那滴酒把他弄得有些癢。我馬上睡,你也早點兒睡吧。他說。

淩晨時分,天已漸亮。女人輕輕打開門,走出臥室。她站在昨晚曾經站過的地方,看著男人。男人打著呼嚕,左手的中指陷在肚臍裏,一隻腳擱在茶幾上,距離酒瓶隻有三公分,酒瓶空了。電扇仍然嗡嗡轉。尚未被太陽烘烤過的風從陽台窗戶吹進來,和電扇製造的氣流攪在一處,男人的頭發雜草般晃動。

很久以前,也是個夏天,男人和女人躺在涼席上。女人要給男人蓋上涼被,男人撩開,男人把左手中指的指肚塞進深凹的肚臍,轉頭跟女人說,你看,這就是我的被子。女人笑了,笑這世界上最小的被子。笑完,她也學男人,把手指蓋在肚臍上,可是她瘦,瘦人的肚臍隻是微微凹陷,她沒法像男人一樣蓋個嚴實。於是男人也笑了,他翻過身抱住女人,吻她的唇,又貓下身,去吻她蓋不住“被子”的肚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