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心、異物及其他

【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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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偉大的冒險不是死亡,而是活著。

——舍伍德·安得森

如果X一切正常的話,這天早晨,他會發現身邊的所有都發生了變化。這些變化包括:這幢鄉間別墅內的所有房間、擺設、牆上的掛飾,以及其他很多東西,包括活動在其中的人——都已與往日不同。

可那個“一切正常”的前提並不成立。因此,當X在林鳥的聒噪聲和被雨水衝刷過的新鮮草木氣息中醒來時,像個新生兒一樣懵懂無知。X掀開覆蓋在身上的柔軟織物,打開門,向他聽到的聲音走去。

時年六十二歲的X出現在客廳時是一絲不掛的,繁茂的體毛在晨曦下閃著金色的光。膨隆的胸肌隱藏在毛發之下,分布在肩部、背部、腿和臀的若幹道疤痕隨著他身體的移動,如粘附在皮膚上、已經幹燥的唾液般閃亮。他**那雄壯的杆狀物,隨步幅而左搖右晃,如同一個壯漢不斷搖晃的食指。那是種傳遞出輕蔑的肢體語言,雖說姿態柔緩,然而明眼人都會看出:它隨時會被激怒,變成一把匕首,或是眼鏡王蛇陡然昂起的頭。

客廳裏有男有女,還有追打嬉鬧的孩子。孩子們很快就跑出了大門,童音在山穀間回**。一個麵容姣好、曲線優美的女人向X走來,摟住他,柔嫩的手指撥開他濃密的胡須,在他頰上親了一下。X不認識這個女人,可他並未做出抗拒的舉動,女人手指間的香氣經鼻腔進入大腦,在深處的杏仁核停頓,霧一般盤旋,那些準備做出激烈反應的神經元安靜下來,猶如烈馬被瞬間馴服。但疑問的因子還是自X的口腔裏飄出,他問女人是誰,那兩個在早餐桌前忙碌的人是誰,那個黑乎乎的家夥是誰,門外那些嘰嘰喳喳的小東西是誰。自己又是誰。

女仆把睡衣遞給女人,女人幫他穿上,他配合地抬著手臂。女人給他係好腰間的帶子,回答著他的問題:你是X,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那些正在花園裏奔跑追逐損壞花草的小東西是你我的孩子,正擺放餐具的是我們的仆人,那個人不是“黑乎乎的家夥”,他是我們的黑人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