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回到他的小閣樓時天已大亮,窗外的小鳥歇斯底裏地叫個不停。他躺在**,毫無睡意,大腦像在福爾馬林裏泡過一樣清醒。
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同時,又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巴黎夜晚。
他想起昨晚見到的那個大鼻子“受精卵”——高更,他並不像莫奈形容的那麽令人討厭,看上去還挺粗糙的,甚至都不像個畫家。
文森特翻了個身,外麵開始下雨,雨水打在屋頂上的聲音,仿佛就像棉花棒在耳朵裏勻速轉動,聽起來有種安全感。
他腦海中逐漸浮現出老家津德爾特的樣子,想起小時候帶著提奧在格羅特比克河床捉蟲子的場景……或許這才是適合他的生活環境,至少比這間小閣樓要適合。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津德爾特小鎮逐漸變成一片海市蜃樓。他聞到一陣淡淡的杏花香味。他微微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枕在蓋比的腿上。她彎下身子,胸部頂在他的腦袋上,慢慢地將棉花棒從他耳朵裏抽出來……他頓時感到渾身放鬆,幾乎動彈不得。蓋比湊到他的耳旁,湊得很近很近,可以清晰地聽到她的呼吸。
她用氣音說:“文森特,你想睡我,對嗎?”
砰!
一聲巨響,文森特從**跳起來,不知哪來的響聲。緊接著腳趾一陣劇痛——應該是踢到床角了。
他捏著腳趾環顧四周,沒有蓋比,隻有他自己和一張小木床。隨著意識逐漸清醒,頭開始疼起來,疼到幾乎能聽見腦殼裂開的聲音。他艱難地從**爬起來,透過小窗眺望外麵的街道,雨已經停了。自己差不多睡了兩個小時,也可能是三個小時。
他下樓向房東太太討了一大杯咖啡,一口氣灌進胃裏,呆坐在廚房的餐桌前,看著空空的咖啡杯,一陣莫名的空虛感襲上心頭——這是宿醉的後遺症。那杯咖啡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頭依舊疼得要裂開,渾身上下每個器官都很累,但大腦卻是清醒的,仿佛一具大腦被操控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