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梵高

17 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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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原本是铁定租不到这所房子的,从吉努夫人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瞪着约瑟夫的眼神,简直要把他给生吞了。

而约瑟夫则缩着脑袋,摆出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接着用眼神把责任都推到了邮递员鲁林身上。

鲁林倒是很乐意为文森特做担保,可他在吉努夫人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好鸟。事实上所有光顾过午夜咖啡馆的人在她眼里都不是什么好鸟。从她的角度看,那里就是个“坏鸟俱乐部”,讽刺的是,她还得靠这些“坏鸟”养活自己。

最后,鲁林不得不把自己的太太请来为文森特说情,吉努夫人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但条件是让文森特出钱粉刷房子,以及给房子装上暖炉。

文森特爽快地接受了吉努夫人的条件,事实上即使她不提要求,他也会这么做,毕竟这可是南方画派的“未来总部”。

……

一周后他就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当然都是提奥寄来的钱。他还用那笔钱买了几桶油漆,把房子漆成了黄色,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颜色。

他用剩下的钱买了几把椅子——有一把是他的,另一把是高更的。

两把椅子的样子和颜色都不一样,他自己的那把相对普通一点,而高更的那把,则是带扶手的硬木椅,看起来像国王的宝座。

虽然黄房子依旧空****的,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提奥来信告诉他,前不久将他的几幅作品送去一个独立艺术家展览参展,效果还不错。伯纳德也来信说了同一件事,但口气完全不同——“彻底爆了……人们争先恐后地看你的作品,议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才。”即使在他俩的叙述中取一个中间值,应该也不能算太差。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板上钉钉的好消息。第一个是他终于卖掉了第一幅画,画的是阿尔勒的一个葡萄园的傍晚,金色的夕阳把葡萄藤照成了红色,农妇们弯着腰采摘。

那幅画卖了400法郎。作为第一幅卖出去的画,这是一个不错的价位了,要知道当年雷诺阿的第一幅画也就卖了400多法郎。

买家是一位名叫安娜·博赫的女士,她是文森特的朋友——那个比利时画家博赫的姐姐,不过这笔买卖并没有掺杂着友情成分,至少博赫是这么说的。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高更总算把来阿尔勒的日子定了下来。虽然反反复复地拉扯了大半年,但总算是定了下来。他会在夏天过后到达,差不多10月中旬的样子。高更最终的决定跟提奥有很大的关系——提奥答应替高更偿还一笔数额不菲的债。

虽说建立南方画派是兄弟俩共同的计划,但每次听到提奥为此花钱的消息,文森特还是会感到愧疚,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地画。

几个月来他画了近百幅画,并将其中一些比较满意的挑出来寄给提奥,又将寄走的那些复制了一份挂在黄色小屋的墙上。他的作品量已经足够办一个不错的“文森特·梵高个人展览”了。

全部挂上墙后,文森特坐在自己那把椅子上看了半天,觉得这样挂满整个屋子太过自大了,于是又一幅一幅地摘了下来,只留了两幅《向日葵》。

向日葵,从小对他来说就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真正成功的画家都有个人标识,就好像睡莲代表了莫奈,芭蕾舞女代表了德加。在不久的将来,当别人看到向日葵,就会想到文森特·梵高。

总之,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高更的出现。

《黄房子》(The Yellow House),1888

亲爱的提奥:

今天工作的时候,我想了许多伯纳德的事情。

他的信中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高更才华的仰慕—他说高更太伟大了,以至于对他心生畏惧,还觉得自己画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同高更的作品相比。你知道,去年冬天伯纳德还在同高更吵架。从长远来看,无论他们是何种关系,无论还会发生什么事,只要这两位画家是我们的朋友,我就非常欣慰。我希望他们一直都是我的朋友,无论我们的最终结局如何。

……

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