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個——受精卵。”
保羅·高更脫下紅色的貝雷帽,微微踮起腳後跟鞠了個4.5度的躬。
深夜的咖啡館裏,氣氛有些尷尬。坐在文森特對麵的伯納德,就像個被警察逮住的扒手。高更看上去倒並沒有不高興,反而滿臉堆笑地看著他倆。
“剛才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文森特心想賴是賴不掉了,幹脆站起來朝高更伸出手,高更也伸出手和他握在一起。
“事實上,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高更說,“我在藝術圈,就是個受精卵。”
他指指伯納德身邊的一把椅子:“能加入你們嗎?”
“當然。”文森特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要叫點東西吃嗎?”
“可以嗎?”高更拍著肚子,“我正好餓了。”
文森特坐下時瞄了一眼高更剛才坐著的那張桌子——看起來他在那兒坐了半天什麽都沒點。文森特居然完全沒注意到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坐在那兒的,能這樣不動聲色地聽別人議論自己,也真是沉得住氣。
高更舉手叫來侍者,點了一塊牛排、一盤蘆筍,又拿起桌上的半瓶酒看了半天,搖了搖頭,將它放回原處。“先生們,這家店有一款不錯的紅酒,不知你們是否願意試試?”
……
最後結賬時,侍者拿來一張45法郎的賬單,高更急忙做出掏錢包的樣子。文森特按住他的手說:“今天說好我請客。”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高更真誠地笑著。
……
當第四瓶紅酒下肚時,伯納德已經跟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酒精真是個好東西,總能讓氣氛變得融洽,並讓所有人都變得可愛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文森特開始覺得高更這人也沒那麽討厭,至少沒有莫奈說的那麽討厭。
酒精確實是個好東西。
高更將瓶中最後一點酒同文森特分了,晃晃悠悠地舉起酒杯:“敬受精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