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非洲(精裝)

第四章 法拉和我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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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隻剩我一個人留在農場了。它已經不再屬於我,但買主提議我可以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由於法律原因他們以每天一先令的價格出租給我。

我在出售我的家具,所以法拉和我有一堆事情要做。我們得把所有的瓷器和玻璃杯放在餐桌上展示;餐桌被賣出去之後,我們就在地板上擺起了長陣。布穀鳥鍾夾在裏麵傲慢地大聲唱出鍾點,然後它也被賣掉了,飛走了。一天我賣掉了我的玻璃杯,但是晚上我又改變了主意,於是第二天一早我開車去內羅畢讓那位女買主放棄這筆交易。我沒有放玻璃杯的地方,但是許多朋友的指頭和嘴唇觸碰過它們,他們送給我上好的美酒,讓我從杯中啜飲。玻璃杯仍縈繞著舊時席間漫談的回音,我不想與它們分別。我想,事到如今打碎它們還更容易。

我有一麵木頭老屏風,上麵繪有中國人、蘇丹和黑人的畫像,還有拴著繩子的狗,我把它放在壁爐旁。晚上火苗燒得正旺時,畫中人就走下屏風,演起我給丹尼斯講的故事裏的插畫角色。我端詳了它很久,然後把它疊起來塞進箱子裏,人像們在裏麵可以暫時好好地歇上一陣了。

麥克米倫女士當時已經建成了內羅畢的麥克米倫紀念館,是她為丈夫諾斯拉普·麥克米倫爵士建造的。那是一座精美的建築,裏麵有一座圖書館和閱覽室。她開車來到農場,坐下來悲傷地談起過去的時光,她為了圖書館買下我的大多數丹麥家具,都是我從家裏帶過來的。我很高興知道這些開朗、博學又友好的櫃子和壁櫥可以換個地方,在某一處書香學者的氛圍中仍待在一起,像革命時期的貴婦小團體在大學裏找到庇護所一樣。

我把自己的書打包放進箱子裏,坐在上麵,也在上麵吃飯。

書在你的殖民地生活中扮演的角色與在歐洲時截然不同,你生活中有一整麵完全由書來掌控。由於這個原因,你根據它們不同的特質對它們分外感激,或更加憤怒,讀後的態度比你在文明國家時強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