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譜

第五章 喜與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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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低穀,最容易想起初戀的女(男)友。好幾年了,東拚西殺,東躲西藏,出生入死,雨雪風霜。不計個人得失,不想男女情事。甚至從來沒想過要去找她。連夜裏做夢都一次沒想起過她,因為自己的夢境總是被最談得來的戰友的笑臉和犧牲時的慘狀占據。玉妮,原諒俺吧。哎,人啊人,你這個奇怪的動物,順境時想的是“天地之大,舍我其誰”,倒黴時想的是“茫茫人海,唯你知心”。郭山河冷不丁產生一個想法,到保定府走一趟,見見陳玉妮,說不定會有新的出路!

人們會不會說俺是逃兵,從生死搏殺的抗敵前線躲進了安樂窩?

管他呢!

不能不管!

管又咋樣!

俺不知道!

正閉著眼睛遐想,額頭突然被一隻溫暖的手掌覆蓋,郭山河猛地睜開了眼睛。

沙荊花手裏拿著屜布包著的兩張烙餅,拎著一瓦罐剛燒開的熱水,悄沒聲兒地走到了跟前,撂下瓦罐,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見並不發燙,便說:“起來起來,甭裝孫子,俺的仇你還沒報咧。柴大樹若是活著,見你這樣,不得踢你個跟頭?”

郭山河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綿綿玉手與細嫩粉頰乃至嬌豔紅唇,煙消雲散!

他幹脆利索地甩了一把鼻涕。這輩子他從沒遇見過這麽會激勵男人的女人。兩張烙餅,卷著鹹菜條,哢哧哢哧地就下了肚,一瓦罐熱水喝下去半罐。其實,郭山河應該問一句,如此困難的情況下,你這烙餅的白麵是哈個地方淘換來的?但他想的不是哈個。

“姐,俺想了一天,硬是想不明白,可是,你的一句話,讓俺拋掉了哈個想不明白的爛事,鬧他個媽!想不明白就不想。姐,俺從頭幹起!”

沙荊花頻頻點頭,用她的畸形的手掌,緊緊地攥住了郭山河的一隻手。

“姐,你的仇其實俺已經替你報了,狗日的沙占魁被咱的弟兄掐死了。俺是違抗了命令去辦的這件事。否則,俺也不會被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