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岭朝东,百里有余处,绵绵无尽的白雪世界中一道黑色的河流如白纸上肆意狂放的草书,乍看突兀,细看却美的绝妙。俯瞰之下,两抹身影在雪中沿着河流缓缓地前行着。
至于翌日上午,罗婆寻勒与赵僧人已经走出了吐蕃边军的势力范围了,接下去的三到十天,两人面临的将是茫茫无际的雪原,这是一个被荒芜封印的土地,而罗婆寻勒心里很清楚,这个看似世外之地的雪原,也许在顷刻之间就会变成满地鲜血的修罗战场。
“师傅,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赞普怪罪阿扎将军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其实赵僧人一开始就想问,但害怕动摇罗婆寻勒的意志,故此一直憋到现在才问。
不过,赵僧人显然是担心过头了,少年军师岂会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赞普已经给予我无上的信任,另外,千波大师会帮我解释的,赞普是不会怪罪将军的。”罗婆寻勒道,“我们只管修行好了。”
“我是担忧,将军如果处理不当的话,临战之前,军师失踪,也许会导致军心不稳,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那就不妙了。”赵僧人不无忧虑地说。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那还当什么统帅。”罗婆寻勒道。
“也倒是。”赵僧人点点头,“看来师傅把所有的问题都想清楚了。”
“不。”罗婆寻勒语气坚定,“如果把所有问题都想清楚了,我就不会往东修行了,正是因为有些问题没有想明白,所以才要来这里看看。”
“那是什么问题呢?”赵僧人果然没有什么智慧,总是不断地问。
“我要去看看,去问问,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诉求在何处?”罗婆寻勒说,“千波大师告诉我,人类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被智慧消灭,但唯独消灭不了战争,不仅如此,智慧还往往会被战争消灭,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问题,所以我尝试着寻找答案。”
“寻找答案?”赵僧人有些不懂,“就算师傅找到了答案,那又该怎么办呢?”
罗婆寻勒停下脚步,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赵僧人说的没错,就算寻找到答案,又能怎么样呢?战争就会因此而结束?抑或其他的结果。
微风夹杂着雪花扑打在少年精致的面孔上,一双黑瞳眺望着白雪高原的尽头。
“千波大师也没说过吗?”赵僧人问。
罗婆寻勒摇摇头,道:“千波大师只让我寻找答案,他希望我能更坚定地修行,感谢伟大的赞普,能容下我这个任性的修行者。”
罗婆寻勒心中百感交集,其他的事情他无法预料,但有一件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安西四镇的归属问题,中原的武周王朝与高原的吐蕃王朝之间必有一战。
而这两个国家的王公贵族,除却形式般地感叹几声,最终又能如何呢?而呼号着冲锋的将士们,却将一幅残败的骷骨留在了边境。
找到答案的目的是什么呢?这是一个隐藏在答案背后的问题,罗婆寻勒现在更无法回答了,但事有先后,只有先找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才能有机会找到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弟子还是第一次见师傅有这般的苦恼。”赵僧人道。
罗婆寻勒听罢,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有苦恼就是好事,修行就是不断地解决苦恼,有苦恼才有修行的方向。”
说罢,罗婆寻勒脚步坚定地继续朝东前行,此时,一只金雕雏儿越出山川,在高空中紧紧地跟随着两人。
武周境内,剑南道之南,艳阳高照,气候温和。
宽阔的官道之上,达达踏踏的马蹄此起彼伏,几道飞驰地人影一闪而过,中间夹杂着几人大声的对话。
忽而,只听得烈马嘶鸣,其中一人紧拉马缰绳,马儿高傲扬起前蹄,而后转身,将身后几人悉数拦住。
“什么!”只见烈马之上坐着一个高大的汉子,对着身后的白衣道士喝道,“老头子!你再说一遍?”
“长孙兄没听错。”白衣道士悠悠然道,“那小子的确是往洛阳刺杀武后的,这件事来兮仙人已经在信中与贫道提过了,错不了。”
白衣道士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似乎一点也没有奇怪的感觉。
“颜无咎!你这是在谋逆!”长孙句芒怒目横眉地喝道,“你是在把天下人的性命拿来当赌局!聪明要有个限度,老头子,你还以为你是当年那个你吗?”
长孙句芒内力雄厚,又是一声的暴脾气,这一喝只觉得四周树林微微震动,马儿都不安地到处走动。
“大惊小怪地干什么?”秦木兰狠狠地瞪了长孙句芒一眼,“你几个脑子?颜先生几个脑子?你想过的问题,颜先生能没想到吗?”
长孙句芒虽然武功高强,脾气暴躁,但却天生怕老婆,被夫人秦木兰如此一训斥,气势瞬间去了大半。
“夫人说的也倒是。”长孙句芒道,“那老头子,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龟兹国的毛头小子去办,如果出了差池,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我长孙一门虽与武后有仇隙,但大局小事还是拎得清的,这般关头可不能乱来,说不定又是一桩隐太子案。”
颜真人抚摸着胡须,轻轻一笑道:“长孙兄,那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你虽然在黔州多年,但应该也听说过兰生公子的名号吧。”
长孙句芒眼轮一抬,而后道:“你说的是白衣国士兰生公子?”
“不错,在野最优秀的谋士,曾凭一己之力斡旋各国,消弭了不少的战争,说起来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颜真人道,“那小子就是兰生公子之后,贫道曾与兰生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贫道第一次看见那小子的时候,只觉那小子的面容竟有七分相像,应该错不了了。”
长孙句芒又是一惊,问道:“兰生公子之后怎么变成了一个龟兹人呢?”
“我说你傻了一辈子了,能不能稍微聪明一点点?”秦木兰实在看不下去长孙句芒地傻样子,“这是人不是树,种在哪儿就停在哪儿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
秦木兰说完这话,又对颜真人说:“我一直是江湖中人,不懂得这些,只是方才听颜先生说了事情的始末,我亦感觉这是一招险棋,如果龟兹小儿不是颜先生所想的那样,该怎么办呢?”
颜真人不慌不忙,笑道:“需知天下最好的答案不是谁人给出的,而是老天爷给出的,这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呢?方才长孙兄也说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这些事情何不放手让年轻人们去做呢?”
颜真人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早在抬阁山望知观时,他便反复将事情推演了无数遍,来兮仙人选中的白探微绝对不会错,而这场隐藏在盛世之下的王朝危机,似乎也只能由这个初出茅庐的龟兹小子来解决,因为在隐隐之中,颜真人觉得白探微是诸多矛盾的中心点,而白探微又是最有可能游离出这个矛盾中心,并使得矛盾消散的人。
只是白探微现在还没有找到因镜的答案,他无法确定自己需要什么。而且,颜真人相信自己的老对手来兮仙人,他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的。
“那既然如此,老头子,你已经将此事交托给那小子,为何又来黔州寻我呢?”长孙句芒道,“既然万事俱备了,我这般愚笨的人,又帮得上什么忙呢?还有我等为何如此匆忙赶路,岂不是笑话吗?早知道在黔州多饮几杯,岂不痛快?”
长孙句芒双手一摊,表情十分的迷茫,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前几日做过什么了。
颜真人摇摇头道:“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是啊,哥哥!你这么快就忘了?”裴阿寻笑道,“哥哥忘了你在黔州杀了麻不多,你若不跑,等着官府来抓你不成?”
长孙句芒听罢,一拍脑门道:“哎呀!妹妹要是不提此事,我都差点忘了,唉!都怪我下手没轻没重,可怜了几个孩儿,要在山中过苦日子了。”
长孙句芒一行人在出发之前,将家中的老小安置到了黔州项王堂的山寨之中,都是过硬的江湖交情,而黔州山高皇帝远,官府何处都能捉人,唯独不敢去项王堂,再说麻不多是一方恶霸,多少人得而诛之了,长孙句芒为老百姓铲除了这个恶霸,民心这块,官府也不能不顾及。
“你就少说点废话了。”秦木兰说罢,又问,“颜先生,我们此去哪里?又要做什么呢?”
“去吐蕃。”颜真人道,“娄师德以身验凶,他怀疑幕后黑手是狄仁杰,故此贸然西征,以此来勾出幕后黑手来,娄师德是贤相,目前能救他的只有长孙兄了。”
“什么?”长孙句芒大吃一惊,“狄仁杰?颜先生,狄公怎么会?”
颜真人深吸一口气道:“长孙兄这么多年不在长安,你不知朝中局势的千般变化,比之当年不知复杂了多少倍,如今武李之争,愈演愈烈,谁都有可能成为这场朝中斗争的幕后推手,尤其是素来支持还政李氏的狄仁杰,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颜真人回想起那次袁天罡秘密拜访自己的经历,袁天罡当时将局势分列开来,问颜真人谁才是幕后的推手,当时颜真人并无法看出,而从如今的局势来看,最有可能的便是狄仁杰,又或许他非第一推手,娄师德因部下屡屡被害,自然也将怀疑的眼光触到了狄仁杰那儿,如今的朝中,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怕也只有狄仁杰了。
“那颜先生,还政李氏有什么不妥之处吗?”长孙句芒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问题。
颜真人微微一笑道:“武后不是隐太子,而如今的李氏也不是太宗皇帝,当年玄武门之变,是天下初定,太宗已经将四方诸侯打服了,没有外部压力,而如今不同,长孙兄,现在如若洛阳城出了什么差池,大食、突厥、吐蕃,任何一方势力,都有可能趁机染指中原,长孙兄难道忘了八王之乱吗?同姓尚且祸乱百年,何况两姓之争呢?而且当今的四夷可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旦纷乱燃烧,天下的百姓就无立锥之地了!”
颜真人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心中一颤,这样的事情谁曾去思考过呢?也只有颜真人会有如此缜密的思维,这盘载着天下的棋局,如今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娄公也是因为此事,将最后的希望埋在西征当中,若胜了,可以为天下人夺回安西四镇,若败了,也许就能将幕后推手揪出来。”颜真人道,“无论胜败,西征都是势在必行的,所以此事还只能拜托长孙兄了,如若娄公除了差池,而狄公又真的有所举谋,届时就无人能够制衡了,如果狄公无所举谋,而娄狄二人又是朝中国柱,即将来临的风暴,也只有他们两人能有办法帮天下人扛住,所以长孙兄,你现在肩头责任很重啊!”
长孙句芒听罢,微微一怔,长孙一门落败的太早,与现在武周政权的不少大员都不太熟悉,但娄师德为人,长孙句芒还是所有耳闻的,中年参军,投笔从戎,并在白水涧一举击败吐蕃,是一个非常有气魄的人,长孙句芒听闻娄师德如此壮举之后,多次想拜访,无奈家门受了冤屈,被流放至于黔州,心想此生再无机会与豪杰交集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前去吐蕃保护娄师德,长孙句芒一身的好功夫,多年不曾施展了,听到颜真人如此说之后,心中的浪潮瞬间翻涌起来。
“壮哉!娄公!老当益壮,又是西征。”长孙句芒激动得双眼发直,恨不得马上飞去吐蕃。
“不错,安西四镇一直被吐蕃控制,娄师德视吐蕃为平生之大敌,不收回安西四镇,娄公是不会罢休的。”颜真人道,“只是这次形势太过复杂,颜某怕娄公会有危险,所以只能劳烦长孙兄出手相助了。”
长孙句芒点点头道:“当仁不让于师,也正好趁此洗刷长孙一门的冤屈,那老女人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但蒙不住老百姓的双眼!”
长孙句芒说来,也是与武后有着深仇大恨的,因为他的父亲长孙无忌便是因为武后而自尽的,在太宗时代,长孙一门极尽显赫,虽然长孙家已经如履薄冰了,但终究还是逃不过物极必反的怪圈,高宗与武后要打压门阀,长孙一门首当其冲,可谓是时也命也。
“好啦!多留点气力,你也别忘了,你现在的年纪,还想着天下第一吗?”秦木兰见长孙句芒情绪有些收不住,立即提醒,而后又问,“颜先生,既然此事如此重要,为何不去把尉迟兄寻来?他的武功放在当世,可谓是真的无敌了,如果尉迟兄能够出手,胜算会大很多。”
颜真人听罢,微微一笑道:“贫僧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尉迟兄,只是尉迟兄近年来行踪不定,颜某上何处找去啊!”
颜真人说完一叹,接着道:“最近一次的消息还是在十几年前了,听说在绛州有个云水僧人怒然出手,打伤了不少不良人,最终还能全身而退,颜某是听人描述的,此人沉默寡言,身有丈余,不是尉迟兄还能是何人呢?贫道听闻此事之后去绛州寻找,他却又没了消息,如今更不知去了哪里。”
长孙句芒听罢,长叹一声道:“墨输排头尉迟力,王孙伯仲文家擒,道人乞圣江公子,木兰薛程驻中流。如此墨输已经是过去式了,当今存世的高手,尉迟兄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
“怕是尉迟兄受了师傅的点拨,真的出家了。”裴阿寻道,“尉迟兄上番在绛州,虽然大显神威,但据说不曾打死一人,只是伤了不良人的筋骨,可谓慈悲为怀了,要知道曾经的盗王尉迟力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如果尉迟兄果真皈依了,我等最好也不要去搅扰了,况且此时尉迟兄当也入了颐享天年的年岁了。”
裴阿寻考虑得周全,此番西去,那是九死一生,倘若不同道者,那是不能同去的,这里的四人都知道此去的风险,不过豪杰济世,哪里会考虑个人太多,人生大多碌碌无为,几人年轻时本来就是弄潮儿,如今老了,也仍旧壮心不已,因为这个世界需要英雄的存在。
几人打定主意,正要走时,秦木兰忽然道:“颜先生,要北上吐蕃的话,当不是走这条路,这条路是往东的。”
颜真人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要往东。”
长孙句芒与秦木兰同时一怔,不知道颜真人意欲何为。
“在去吐蕃之前,还得劳烦长孙兄去压制住一个人。”颜真人道,“洛阳要起事,必有一枚棋子是押在房州的。”
“房州?”长孙句芒忽而想到了一个人,大声道,“老头子你说的是武后第三子李显!”
“不错,正是他。”颜真人道,“不过这个李显昏庸无能,倒不足为患,主要是李显之妻韦氏,那个女子不逊于武后,野心勃勃,故此老道料算,有人要起事,必会联络房州李显,你我需先去控制他们。”
“哈哈哈,颜无咎就是颜无咎,天下第一道人。”长孙句芒笑道,“那便听颜先生的吩咐!”
而且颜真人也料算好了娄师德西征的时间,此时应当走官道日夜赶路,从剑南道东去房州,再北折上平原去吐蕃,如此才有可能及时赶到,于是众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此时,白探微一行人早从洛水下舟,换马车朝北行,至于黄河再行舟。
白探微与火拔仇在长安洛阳也逗留了好一阵子了,许久没有赶路,一下竟然适应不了,尤其是白探微,在舟行半途的时候,头脑发晕,差点呕吐。
“公子身子骨这般的弱,往后要是成了家,岂不是要被你夫人欺负?”火拔仇一直视白探微为弟弟,看到白探微这样,难免心疼,只是又觉得好笑。
“若小子天生是被夫人欺负的,那小子也认了。”白探微轻饮茶茗。
在洛阳,白探微养成了饮茶的习惯,于是在出发之前带了不少的好茶,一路由道童袁宽之负责煮茶。
饮了茶,精神会好很多。
“哥哥说的夫人就是女丑姐姐吧。”袁宽之笑道,“女丑姐姐是个机灵鬼,不知跟哥哥比谁更机灵呢?”
“那还用说?”火拔仇道,“自然是公子机灵,我火拔仇是个粗人,从来不把书生放在眼里,公子是真真第一个,让我火拔仇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哎呀,这要是公子跟那丫头片子在一起了,我可怎么办呐?”
“火拔仇叔叔还想怎么办?”袁宽之道,“赶紧让哥哥给你介绍一个,火拔仇叔叔也该成家了,等事情办完之后,宽之就等着喝哥哥的喜酒,然后就是火拔仇叔叔的。”
“嘿!你这小毛孩,懂得还不少。”火拔仇说到此处,心中泛起了小小的忧虑,问道,“公子,如果一切都做完了,你打算怎么办啊,回龟兹还是……”
白探微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小子想跟女丑一起去游山玩水,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香料商人,小子从来都是简单的人,也想简单地生活,平淡就好了。”
火拔仇点点头道:“公子最令人佩服的地方就是不争,有着阳光一般的性格,从来不见公子歇斯底里,从来都是那么的慢条斯理,火拔仇与公子学习了好多,不过,公子就没想过其他的事情吗?”
白探微笑而不语。
“比如让世人记住你的名字,甚至名留青史,供后人瞻仰。”火拔仇道。
“没想过。”白探微淡淡道。
“我就想,我火拔仇的理想便是成为一世之豪杰,做一番轰动天下的大事,让世人记住我,让历史记住我!”火拔仇眼中满是展望,“老天爷给了我一身本事,那是让我建功立业的,只是我读书太少,没有文化,幸好跟着公子,如果我们顺利地把案子破了,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火拔仇必要问武后讨个赏赐,大小不论,我就想看看,我是否也能建功立业。”
白探微微笑点头,道:“想不到火拔兄还有这般的雄图大志,小子一直善于读心,这点倒是从来不见火拔兄表现出来过。”
火拔仇道:“在公子面前,那就是要谦卑,与公子多学习,不是吗?”
道童袁宽之道:“这就是吴下阿蒙的态度,火拔仇叔叔,我觉得你一定能做到的!”
火拔仇哈哈一笑,轻轻地抚摸了道童原袁宽之的头道:“借你吉言,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