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夏天,发生在萨拉托加的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股票事件令我对小道消息的信任跌至谷底,我不再依赖他人的观点和臆测,无论对方是多么友善或多么能干。这不是我的虚荣心在作怪,事实证明,我比身边的人更擅长解读股价信息。并且,我比哈丁兄弟公司的一般客户更加训练有素,因为我完全不抱有任何毫无根据的偏见。对我来说,做空不会比做多更有吸引力,反之亦然。我唯一的执着就是不能犯错。
从小时候起,我一直善于从观察到的事实当中得出自己的结论,这是我探寻意义的唯一方式。我不能从事实里得出别人想让我得出的结论,这是事实,你明白吗?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相信一件事,那一定是因为我必须相信它。我之所以做多股票,是因为对整体市场的分析表明现在正值牛市。但你会发现,许多号称有智慧的人只是因为持有股票而看多。我不允许自己的独立思考受到持仓和偏爱的影响。因此,我反复强调,我从不与行情争辩。因为市场出乎意料,甚至是不合逻辑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而对市场发脾气,这种做法就像因为罹患肺炎而怪罪自己的肺一样毫无道理。
我逐渐彻底意识到,股市投机远远不止解读纸带上的报价这么简单。老帕特里奇不断强调在牛市持续做多的重要性,在他的影响下,我专注于判断交易市场的整体走势。我开始意识到,只有在剧烈震**的市场中才能赚到大钱。无论市场震**的原始推动力是什么。事实表明,股市行情的持续不是众人操作的结果,也不是来自金融家的手段,而是取决于基本市场条件。无论是谁对此表示反对,市场波动都不可避免地在推动力的作用下迅猛而持续地进行。
在萨拉托加事件之后,我变得更加成熟,同时更清楚地意识到,既然整个大盘都随着主流市场趋势而波动,那么研究个股的走势其实不像我过去以为的那么重要。此外,在权衡股市整体波动时,作手自己的交易不会受到限制,可以对任何股票进行买进或卖出操作。对于有些股票而言,一个人做空的数量超过总股本的一定百分比之后便有亏损的风险,具体数量取决于这只股票的持有人、持有方式和成交价。然而,对整个大盘而言,只要价格合适,即使做空上百万股也没有爆仓的风险。过去,内部交易者通过定期制造恐慌的方式创造利空条件,从而利用做空赚了很多钱。
显然,正确的做法是在牛市时做多,在熊市时做空。这听起来太简单了,不是吗?但我必须先坚守这条原则,然后我才能认识到,在实践中运用这条原则需要对概率进行预测。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这种交易方式。但我要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我必须提醒大家,到目前为止,我从未拥有过足够多的本金进行这样的投机交易。大额交易意味着高额盈利,只有拥有雄厚的资金才能从事大额交易。
我一直认为,必须在股市赚到日常生活所需的钱。这个目标与积攒本金的目标相互冲突,它妨碍我在更长的周期内赚取更高的利润,因此,我选择了成本更高昂的短线交易。
然而,现在我变得更加自信,并且我的经纪行不再将我视为偶尔走运的小鬼。他们从我身上赚到了巨额佣金,我很可能已经成了他们的星级顾客,这样一来,我对他们的价值便超越了我的实际交易规模。赚钱的顾客对任何经纪行来说都是一笔财富。
从不再满足于解读股价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关注个股每日的波动,从此以后,我必须从另一个角度研究股市。我从解读报价回归到最重要的交易原则,从价格波动回归到基本市场条件。
当然,长期以来,我一直在关注着每日的股市行情。所有交易者都是这样。但大部分行情都来自八卦,其中一部分是刻意制造的谎言,另一部分只是专栏作者的个人观点。即使是颇有声誉的每周评论,在触及潜在市场条件时也很难令我完全满意,金融编辑的观点通常与我的不同。整合事实并从中得出结论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要紧事,但对我来说却至关重要。并且,我们双方对时间因素的评估也有很大的差异。在我看来,对上周市场情况的分析远远没有对下周市场前景的预测重要。
多年以来,我一直饱受经验不足、年少无知和资金匮乏的折磨。如今,我仿佛焕然一新,我为此感到精神振奋。对股市投机的新态度让我意识到为什么当我尝试在纽约赚大钱时会不断地遭遇失败。现在,我拥有了充足的资源、经验和信心,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身手,却没有注意到成功的大门上挂着另一把锁——时间!这种疏忽是人之常情。每前进一步,我都不得不照例付出代价。
我研究了1906年的形势,认为当时的金融前景异常严峻。全世界大量实体资产已被摧毁,每个人迟早都会感受到经济拮据,因此,没有人有余力帮助他人。那不是将价值10000美元的房产置换成价值8000美元的赛马所造成的损失,而是相当于房屋在大火中燃烧殆尽、赛马在火车事故中死亡所造成的彻底损失。这就像无数现金在布尔战争中化为灰烬,用来供养南非职业军人的上百万资金没有给英国投资者们带来任何收益。并且,在旧金山发生的地震和火灾以及其他灾难影响着所有人,其中包括制造商、农民、商人、工人和百万富翁。铁路事业必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我认为,没有谁可以抵挡这样的灾难。既然如此,交易者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卖空!
我说过,在确定了交易风格后,我发现自己总能在首笔交易中获得利润。现在,我已经决定卖空,放手一搏。真正的熊市即将到来,既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我确信自己将获得职业生涯中最丰厚的一笔利润。
股市先是下跌,随后发生回弹。股票的价格小幅上升,然后开始稳定增长。我的账面利润凭空消失,账面亏损却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所有的空头仿佛被一扫而光,再也没有人记得什么是真正的熊市。我无法承受这种损失,于是选择了平仓止损,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我没有这么做,甚至连买一张明信片的钱都不会剩下。我损失了绝大部分资产,但只要我还活着,就能卷土重来。
我犯了一个错误,可是错在哪里呢?我在熊市做空,这是明智的选择。我的卖空操作是合理的,但抛出的时机过早,这令我付出了代价。我的想法是对的,但做法却错了。然而,股市每一天都在逐渐接近不可避免的崩盘。因此,我等待着时机,当股价的上涨趋势开始萎缩和停滞时,我便用少得可怜的保证金卖出尽可能多的股票。这一次,在一整天里,我的判断都是正确的。第二天,又出现了一轮上涨。我又一次遭受了重大损失!于是,我观察完纸带上的价格选择了平仓,然后继续等待时机。我在恰当的时机再一次卖出,这回股价大幅下跌,随后又剧烈攀升。
看起来,市场行情在竭尽所能地迫使我回到投机商号重操旧业。这是我第一次制订具有前瞻性的明确计划,我在关注整个市场的趋势而不是个股的波动。我以为只要坚持到底,必将取得胜利。在那时,我当然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交易体系,否则我会像解释过的那样在市场下跌时逐步放空。这样一来,我便不会损失如此多的保证金,即使判断失误也不至于元气大伤。我虽然观察到了一些事实,却没有学会如何融会贯通。这种不完整的观察不仅对我没有帮助,反而造成了妨碍。
我一直认为,可以从错误中学到宝贵的经验。因此,我最终发现,在熊市中坚守做空的立场是很好的选择,但我应当始终通过解读纸带来判断恰当的交易时机。如果开始交易的时机是正确的,获得盈利便不会受到严重的威胁,即使我在随后选择静观其变,也不会遭遇阻碍。
如今,我当然对自己的观察更有信心,不再受到主观愿望或个人喜好的影响,并且我有更多方法可以用来验证自己观察到的事实,也能测试自己的观点是否准确。然而,在1906年,接连不断的价格回升令我的保证金严重缩水。
我已经快满27岁了,拥有12年的交易经验。这是我第一次根据即将到来的危机进行交易,我发现自己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市场。从我第一眼瞥见乌云的那一刻到利用市场大跌交易所经历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我的判断,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观察是否真的像以为的那般准确。我们已经得到了很多警示,如活期贷款利率的飞速飙升。仍然有许多金融大鳄在报纸上发表乐观的评论,接踵而至的股价回升也揭穿了杞人忧天的谎言。我的判断究竟在本质上发生了错误,还是因为过早卖空而导致临时失误?
我认为自己错在过早进行交易,但实在按捺不住进场的冲动。随后,市场开始下跌,我的机会来了。我竭尽全力卖出股票,之后股价再次回升至很高的水平。
我彻底出局了。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我破产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事情是这样的:我发现前方有一大堆钞票。钞票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请自便”。旁边有一辆马车,马车上印着“劳伦斯·利文斯顿货运公司”的字样。我手中拿着一把崭新的铁铲。我的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个人影,因此,没有任何对手在跟我抢钱,这就是比别人更早发现钱堆的好处。其他人正在忙着观看棒球比赛,或者在开车,或者在买房子。他们本可以用这些钱来支付房款,假如停下来观察一番,也许就能发现这堆钞票。这是我第一次在路上看到一大堆钞票,我自然朝着前方飞奔起来。在我抵达这堆钞票所在的位置之前,风向已经变了,我跌倒在地。那堆钞票还在前方,但我的铁铲不见了,马车也消失了。这就是过早冲刺的结果!我太急于向自己证明看到的钞票是真的,而不是一场幻影。我看见了,也知道自己看见了。我一心惦记着这种先见之明带来的回报,却没有考虑到自己与钱堆的距离。我应当稳步走过去,而不是全力冲刺。
这就是我的经历。我没有耐心等待,没有准确判断做空的时机。这正是需要发挥我的能力对纸带价格进行解读的时候,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我由此懂得了一个道理:即使我在熊市一开始便看空,也最好等到没有反噬的风险时再开始批量卖出。
这些年来,我已经在哈丁兄弟公司进行了几千股交易,并且公司对我很有信心,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我想,他们大概认为我一定很快就能重整旗鼓,并且他们知道我一向运气很好,只要重新开始,我一定能挽回损失,东山再起。他们已经从我的交易里赚到了不少钱,不会就此罢休。因此,只要我保持良好的信用,依然可以在那里做交易。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我不再刚愎自用,也许应该是不再粗心大意,因为我知道自己濒临破产。我只能保持警惕,等待时机,其实我在盲目下场之前便应该这样做了。这算不上亡羊补牢,我只是必须确保下次尝试时万无一失。如果一个人从不犯错,那么他大概只需一个月便能征服世界。但是,如果一个人不能从错误当中吸取教训,那么他什么也得不到。
言归正传。我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来到市区,满怀信心。所有报纸的金融版面上都刊登着同样的消息,这就是我本应该耐心等待的进场信号。这条新闻是北太平洋和大北方铁路公司即将发行新股。为了持股人方便交易,可以通过分期付款的方式进行认购。如此体贴的政策在华尔街并不多见。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十分不祥的征兆。
大北方铁路公司优先股经久不衰的涨势意味着瓜分蛋糕的机会又来了。这个蛋糕便是增发的新股,幸运的股东们有权以发行价格认购增发的大北方股份。这是一项宝贵的权利,因为这只股票的市场价格总是高于发行价格。然而,当时的货币市场并不景气,甚至连全美最有实力的银行也不能保证持股人有能力用现金购买这些划算的股票,毕竟大北方铁路公司优先股的售价高达330美元。
我一走进艾德·哈丁的办公室,便对他说:“卖出的时机就是现在,这才是我应该出手的时机。看看这则新闻,好吗?”
他已经看到消息了。我指出银行家们的话证实了我的观点,但他看不到股市崩盘近在眼前。他认为在大量做空之前最好再等一等,因为市场时常大幅回升。如果我愿意等待,成交价格可能会降低,但操作的安全性却会提升。
“艾德,”我对他说,“时间拖得越久,崩盘来得越猛烈。那条新闻是银行家们的自白书。他们所恐惧的事情正是我所期待的。这就是让我们登上熊市这辆马车的信号,只要有它就够了。假如我有1000万美元,我会在这一刻投入所有钱,一分也不剩。”
我不得不与他争辩。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从那条消息里可以得出的唯一结论依然无法令他感到满意。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但交易厅里的大部分人都心存疑虑。我只卖出了一点儿股票,这笔份额实在太少了。
几天之后,圣保罗铁路公司也适时地宣布了增发新股或债券的消息。我记不清他们发行的究竟是哪一种产品,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读到这则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一个问题:圣保罗铁路公司将缴款日期定在已经公布的大北方和北太平洋的缴款日之前。他们的目的再清楚不过,这种做法就像在用扩音器高声广播,了不起的圣保罗公司要与另外两家铁路公司争夺在华尔街流通的所剩无几的资金。为圣保罗服务的银行家们显然很担心流通的现金不足以同时满足三家铁路公司的需求,但他们可不会这样礼让对手,“亲爱的阿尔方斯(Alphonse),你先请!”如果现金已经匮乏到这种程度,我打赌银行家们已经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铁路公司急需这笔资金,但钱却没有着落,结果会如何?
当然是卖空!大众的眼睛一直盯着股市,但他们连一周的行情都看不明白。聪明的操盘手可以看懂全年的行情。这就是二者之间的区别。
对我而言,怀疑和犹豫到此为止。我在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当天早晨,我开始执行自己的方案,从此,我一直遵循着这套交易法则。我告诉哈丁我的想法和立场,我决定在330美元时卖出大北方的优先股,并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其他股票,他没有表示反对。在早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之后,我终于能以更聪明的方式卖出股票。
我的声誉和信用立即得到了恢复。这就是在经纪行营业厅进行交易的好处,无论是不是出于偶然。但这一次,我的判断毫无疑问是准确的,不是因为直觉,也不是因为解读纸带的技巧,完全是我对影响整体股市的条件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我不是在随意猜测,而是在期待必然发生的结果,因此,卖出股票不需要勇气。我看不到股价下跌之外的任何可能性,所以必须采取行动,不是吗?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整个大盘都疲软不堪。不久,股价出现回升,人们纷纷前来告诫我价格已经跌至谷底。金融大鳄知道有很多人在看空,于是他们决定从看空的人身上榨取利益。他们会让我们这些空头损失几百万美元。大鳄们出手必然毫不留情。我已经习惯了对这些友善的建议表示感谢。我甚至不会与他们争辩,因为他们会以为我不懂得感恩。
和我一同前往大西洋城的朋友正感到十分焦虑。他能够理解我在地震之后所产生的直觉,也不得不相信我的直觉,因为我在盲目的直觉影响下巧妙地卖出了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票,从而赚到了25万美元。他甚至说这是上帝的旨意,是上帝让我在他看多的时候做空股票。他也能理解我在萨拉托加进行的第二笔联合太平洋股票的交易,因为他知道在任何涉及个股的交易里,内部消息必然事先决定了股价的波动,无论这种波动是上涨还是下跌。但我对大盘注定下跌的预测令他十分恼火。这种消息对谁有好处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想起老帕特里奇最爱说的一句话:“你知道的,现在是牛市啊。”仿佛对聪明人来说,这样的一句话便足够了,事实的确如此。我很好奇,为什么人们在股市下跌15点或20点时蒙受了重大损失,在这之后,他们依然选择坚持下去,并且因为3个点的上涨而感到高兴,甚至确信股价已经触底,即将开始反弹。
一天,我的朋友来找我,并向我询问:“你平仓了吗?”
“我为什么要平仓?”我说。
“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什么理由?”
“为了赚钱啊。股价已经触底,有下跌就必然会有反弹,不是吗?”
“是啊。”我回答,“股价先是触底,然后再反弹,但不会立即反弹。股价一定会在低位保持一两天。还不到市场恢复的时候呢,股价还不够低。”
一位老前辈听到了我说的话。他是个联想力很丰富的人。他说威廉·R.特拉弗斯(William R. Travers)曾经在看空时遇见一位看多的朋友,他们交流了关于股市的看法。那位朋友说:“特拉弗斯先生,你怎么能如此固执地看空呢?”特拉弗斯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没错!我就是固、固、固执得要死!”特拉弗斯前往一家公司,要求查看公司的账簿。员工问他:“您对我司感兴趣吗?”特拉弗斯回答:“我应、应该是感兴趣!我做、做空了两、两万股!”
股价回升的势头越来越弱,我拼尽了所有运气放手一搏。每次在我卖出几百股大北方铁路公司的优先股之后,它的股价都会下跌几个点。我在其他股票上也发现了弱点并做空了少量股票。这些交易都带来了盈利,只有一只股票例外,那就是雷丁公司的股票。
当其他股票像坐上平底雪橇般急速下跌时,雷丁公司的股票却像直布罗陀山一般岿然不动。所有人都说这只股票被操纵了,情况看起来确实如此。人们对我说做空雷丁公司的股票无异于自杀。交易厅里有一些人和我一样看空整个市场,可是一旦有人暗示要卖掉雷丁的股票时,他们便高声反对。我已经卖空了一部分股票,并且坚持自己的立场。与此同时,我当然更愿意寻找弱点加以攻击,而不是对那些更坚挺的股票下手。通过对纸带价格的解读,我轻松地从其他股票上赚到了利润。
我听说了不少有关雷丁公司多头集团的传闻。它是一个很强大的集团。朋友们告诉我,这个集团一开始便持有大量的低价股票,所以他们持有的股票均价比市价更低。此外,这个集团的主要成员与银行保持着密切而友好的关系,他们可以从银行获得用来运作股票的大笔资金。只要股价保持在高位,他们与这些银行家的关系便牢不可破。一名集团成员的账面利润超过了300万美元。在如此庞大的资金支持下,即使价格有所下跌,也不至于造成重大损失。难怪它的股价在熊市中依然能保持稳定。场内交易者不时查看它的价格,他们咂了咂嘴,试探性地下单一两千股。但他们根本无法令这只股票的价格发生动摇,于是只能平仓,去其他地方寻找容易下手的目标。每当我看到这只股票时,我也会做空一点儿股票,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我在严格地遵守新的交易体系,没有按照个人喜好任意妄为。
过去,雷丁公司股票的强劲势头也许蒙蔽了我的判断。纸带上的报价不断暗示我:“别管它了!”但理性则告诉我不是这样。我预测到了整体市场会下跌,其中没有任何股票可以幸免,无论这只股票背后是否存在着一个多头集团。
我一直独立地进行交易,在投机商号里便是这样,此后也保持着这种习惯。我的头脑正是这样运转的。我必须自己进行观察和思考。但我可以告诉你,在市场开始按照我的预测发展时,我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最强大和最忠诚的盟友——潜在的市场条件。市场条件在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也许这位盟友偶尔动作有些迟缓,但只要我保持耐心,它便十分可靠。我不是在利用解读纸带的能力与直觉去碰运气。市场活动背后固有的逻辑正在帮助我赚钱。
投机交易的关键在于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以及采取正确的行动。市场条件是我忠实的盟友,它说“下跌!”但雷丁公司的股票却无视了这个命令。这是对我们双方的侮辱。我开始对雷丁公司股票的坚韧表现感到愤慨,它表现得仿佛一切都风平浪静。它本应成为整个股市里最抢手的空头股,因为它还没有下跌,在银根进一步收紧之后,多头集团便没有能力持有那么多股票了。总有一天,银行家的朋友们会变得像没有人脉的大众一样,这只股票一定也会变得像其他股票一样。如果雷丁公司的股票没有下跌,那便证明我的理论错了。如果我错了,那么事实和逻辑同样错了。
我认为,它的价格之所以保持在高位,是因为华尔街的交易者们不敢卖空它。于是,有一天,我向两家券商同时下达了卖出4000股的交易指令。真希望你能看到这只被操纵的股票的表现,这只据说做空无异于自杀的股票在卖出指令执行后竟然一头栽倒。我让券商继续卖出几千股。股价在我开始卖出时是111美元。几分钟后,我以92美元平仓。
在这之后,一切都很顺利。我在1907年2月彻底清仓。大北方铁路公司的优先股下跌了60~70个点,其他股票也各有不同程度的下跌。我狠赚了一笔,但清仓的理由是,我发现行情下跌的趋势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减缓。我期待股价有一定程度反弹,但这种反弹的程度还不足以让我转手做多。我不准备彻底扭转立场。对我来说,近期的市场不适合进行交易。我之所以损失掉第一次在投机商号赚到的10000美元,是因为我每天都在进行交易,没有注意市场条件是否成熟。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并且,别忘了不久之前我破产是因为过早地预见了市场下跌,在时机到来之前我便开始卖空。现在我获得了一大笔利润,只想将利润兑现,这样才能感受到我是正确的。股价的回升曾经令我破产。我可不想因为价格反弹而再一次破产。清仓后我没有待在原地,而是去了佛罗里达。我喜欢钓鱼,也需要好好休息。在佛罗里达,我可以一边钓鱼,一边放松。此外,华尔街和棕榈滩(1)之间也有直通的电报线。
(1) 棕榈滩:美国佛罗里达州东南部的旅游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