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就这样坠落了多久，他们终于落到了地上。
凌灵灵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要命了，没被烧死却要被摔死。”
秦无终却扑过来，将孟了狠狠地按在地上。
“你刚刚在做什么？！你杀了沈星楼！”
“刚才那个不过只是NPC！如果我不杀了他破坏副本，怎么可能找到他！”
孟了提高音量，终于让秦无终平静了下来。
他们这才注意到，现在置身的是一个如地牢一般的地方。四周都是砖石砌成的墙，严密而冰冷。面前的走廊深不见底，远处却隐隐有一丝微光。
“这是哪里？”秦无终问道，她从来都没有在《仙侠奇缘》的世界里见过这个地方。
“我猜，是隐藏的副本。”孟了顿了顿，“一般人只为了完成任务，不会发现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所以，如果有人想要藏人，这是最好的选择。”
“沈星楼在这里？”
孟了眯了眯眼睛，“找一找，就知道了。”他看了凌灵灵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哪有那么多话好说。”凌灵灵巡视着四周，饶有兴趣地弯了弯嘴角，“我只是在想，这里会有什么。”
凌灵灵的意味深长让孟了有些奇怪，可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他们开始沿着走廊行走，偌大的地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除此之外，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孟了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他们愿意，这条路就会一直这样无限制地延伸下去。
也许，这就像一条置于黑洞中的走廊，整个空间里除了这条走廊，什么都没有。
孟了忽然想到，上次和明深琛看到的那个电梯。那种感觉，也是一样的。
终于，尽头的微光越来越大，他们靠得近了，才发现微光原来是来自一柄宝剑的寒光。有个长发的男人手执一柄宝剑，盘腿坐在地上，他的身后，是一整座尸山。
秦无终猛地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
“……沈星楼。”
沈星楼抬起眼睛，迷茫地注视着她，眼底被浑浊所填满。
孟了的腕表忽然颤动了起来，四维星月盘自动探了出来，上面有急速闪烁着的红点。
“天人？”孟了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沈星楼。果然，沈星楼看起来很不对劲，他身上的磁场已经不是人类的磁场了，分明是被天人同化！
孟了一把拉住准备跑过去的秦无终：“别去，危险！”
“你们是谁？”沈星楼开了口，声音像被磨砂磨过那样的嘶哑。他冷冷地说道：“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沈星楼，我是秦无终啊！”
“秦无终？”沈星楼偏了偏头，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审视着不敢相信的秦无终，良久，他的眼中有了些光彩：“我记得。”
秦无终还来不及高兴，沈星楼剑尖一挑，竟是从身后的尸山中拨了一具尸体来到她的面前：“我杀过你。”
那尸体在地上滚了滚，僵硬的脖子转了转，赫然露出秦无终的那张脸来。
秦无终骇得颤抖了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苦苦寻找的沈星楼，被囚禁在这里，还冷冷地表示他曾杀过她。
“秦无终、秦无终。”沈星楼一直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他笑了起来：“秦无终，你就是那个不肯见我的秦无终。”
“我……”秦无终用力地摇了摇头，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星楼拖着剑，缓缓走到秦无终的面前，声音动容，茫然中还带着刻骨的悲伤。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见我？你在害怕什么？”
“我、我……”秦无终被问的张口结舌，目光已经慌乱了起来。
“是你的害怕害死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死。”
秦无终张了张嘴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沈星楼说得对，是她害死了他，如果不是她，他根本就不会死。那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找她呢？
“秦无终，向我赎罪吧，把你的命还给我，用你的命来向我偿命。”
秦无终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长枪，“好……好……我这就把命还给你。”
“还个鬼啊！”
就在秦无终的长枪快要割破自己脖颈的时候，孟了叫了一声，猛地将她撞开，拍了一张星月卡在沈星楼的头上。
沈星楼受那星月卡所束，发出了凄厉的嘶吼，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可眼睛和嘴巴却变成了红色。
秦无终也好似清醒了过来，她见沈星楼这么痛苦，早就心疼地震颤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用力地抱住了那个陷入癫狂的男人。
“沈星楼、沈星楼。”她用力抱住他，人生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低声说道：“不要怕，不要怕。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怀中的人猛地一怔，秦无终感觉到沈星楼在颤抖着，她抬起脸，看见的是痛苦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的沈星楼。
凌灵灵摸着下巴，问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孟了，你不觉得，那些尸山里的人穿的衣服，很眼熟吗？”
在凌灵灵的提醒下，孟了压下心头诡异而惊恐的心跳，朝那尸山望去。那座尸山上像是由三个人重复堆积起来的。那三个人一个穿着红衣银甲，一个穿着蓝色的道袍，还有一个穿着白色的狐皮氅。
怎么能不眼熟，除了地上的秦无终的尸体以外，另外两具根本就是他和凌灵灵的尸体！
只有一种情况才能实现那尸山如今的模样，那就是不断有孟了、凌灵灵和秦无终来到这里，不断被沈星楼杀死，这些相同的三个人的尸体，才堆成了一座山。
这个认知让孟了无比地胆战心惊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个相同的“他”？！如果沈星楼已经杀了他，那现在的孟了又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秦无终近乎绝望地问着孟了。
孟了喉头干涩，艰难地说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副本吧？一个早就设定好的独立背景，玩家可以重复进入刷怪，从而掉落装备、宝物等等等等的游戏模块。玩家刷掉一次怪之后，会通过重置副本的方式将副本里的记录都清除，以便自己下次能重新进来刷怪。也就是说，副本是永久性存在的，而玩家也是可以多次进入的。”
“你的意思是，这个隐藏副本，我们实际上已经来过很多次？而每一次我们都被沈星楼杀死了？”秦无终问道。
“你和凌灵灵都玩过这款游戏，如果那座尸山里面只有你们，那这个说法是成立的，只是你们曾经重置数据，忘了自己进来过而已。”孟了顿了顿，“但我是第一次进来，为什么那里会有我呢？”
凌灵灵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猜想里面有一个bug。玩家需要重置副本才能重复进入刷怪，重置就意味着副本里面所有的记录都会被消除。如果我们真的曾无数次被沈星楼杀死又无数次进来的话，那座尸山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里的尸体早在我们重置副本的时候就应该消失了。”
凌灵灵说的，正是孟了所怀疑的。而且，眼前的沈星楼分明已经被天人同化了。
更何况，他们只是通过意识进入到《仙侠奇缘》这个游戏，就算被杀死，也不可能会形成尸山。
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副本。
甚至连《仙侠奇缘》，都不是一个游戏。
“如果这不是副本，那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是一场幻象！那座尸山，是刻意制造出来麻痹我们的假象！”
孟了沉吟，只要用破除天人磁场之法，就一定可以离开这里！思及至此，他立刻用银月光剑往虚空中猛地一刺，光波所到之处，动摇了原本的磁场。
“破！”
孟了的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忽然震颤了起来。长廊分崩离析，他们悬浮于半空之中。尸山消失了！
沈星楼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被那黑暗吸走。秦无终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所畏惧，她用力将沈星楼抱住，用自己的身躯为他驱散所有的伤害。
可空间的颤动仍然没有停止，天边雷鸣电闪，狂风大作，好像这个世界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孟了为防凌灵灵被吹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胳膊箍住。他的另一只手抽出银月光剑，朝方才来的方向狠狠扔去。
只听铮的一声，银月光剑仿佛插入了一扇厚重的大门之中。地动山摇也随之停下，被暗夜笼罩的黑洞终于露出了平静的曙光。
孟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游戏，这里是天人制造出来的幻境！”
话音刚落，他们又再次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