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奴

第二十四章 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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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大纠纷,王一芳和陈浩明都认识到了一个和睦家庭的重要性。所以重归于好之后,在夫妻关系、生活琐事的处理态度上,甚至平常说话的语气上,都做了一番自我矫正,都变得高姿态起来。遇到不同意见的时候,尽可能做到少争吵,不争吵,俩人你谦我让,相敬如宾。

那段时间陈浩明和王一芳为他们的小家积极营造着一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友好氛围,在这种氛围中,莫莫生活得开心快乐。可是什么是过日子呢?矫揉造作过不了长日子,过日子就得纯自然,原生态,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陈浩明和王一芳为了全家人能过上太平日子,好日子,可谓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这样的日子能不能长久暂且不论,但过着累啊。

日子过成了一种体力活,过久了就有些支撑不住,首先开始叫苦的是王一芳。

春节长假7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初八是年后上班的第一天,王一芳一整天过得都不舒服。

张浅浅早产了。从怀孕到7个月,一直在医院里小心谨慎地住着,过年那几天,都没敢麻痹大意,在医院待着。年后有一天心情突然就变得非常好,让老公开车接她回了一趟家,吃了婆婆做的营养晚餐,就在家里住了一晚,半夜的时候早产了。中间一点早产的迹象都没有。就是睡到半夜的时候,老公突然想**,张浅浅说不行。她老公就这儿蹭蹭那儿摸摸,张浅浅就兴奋起来了,这一兴奋不得了了,直接引发连续性宫缩,送到医院,直接就上了手术台。

孩子生下来才两斤多,手掌那么大个儿,这事传到编辑部的时候,王一芳心猛地一紧,知道坏了。这一早产一下子就把张浅浅的孕期缩短了三个月。这也就相当于自己在岗时间也将随之缩短三个月。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得考虑新工作的事。

王一芳晚上下班回到家情绪就很低落,什么都不想干,陈浩明偏偏要举办二人娱乐活动,抱着王一芳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半夜。有好几次,王一芳真想一脚把陈浩明给踹下去,然后很认真地告诉陈浩明她即将面临再就业。可是她忍住了。

陈浩明呢,陈浩明喜欢**么?可能不喜欢,但他还是极力想尽办法来把他们之间的爱做好。为什么?用陈浩明的话说,能把婚姻活泛起来,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只有性,唯有性。

既然这么说,那么来吧。趁着春节那几天,他们去了不少地方。海上田园,麒麟山庄,惠州,佛山。去那里干什么?除了吃喝睡觉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反正王一芳印象中别的事没干,把宝贵的时间都用来干这个了。他们在酒店里做,半夜里跑到外面的草地上做。在草地上做的那次,挺**澎湃的。多少年的革命往事都是在**完成的,所以觉得这次不同以往,都挺用心用力,使对方满意。

王一芳曾经有过短暂的欢愉,但也只是短暂的一刻。片刻之后,竟然觉得可笑。有时候看陈浩明和自己挺肉麻地说着这样那样的话,像看另一个人。王一芳越来越明白,她跟陈浩明之间真的再**不起来了。慢了半调子,或者一个调子。不知哪里不对,总觉得这么做有些傻,有些天真。有些不合时宜。或者违心而为。越是这么做,内心的一些真实的想法就愈加抵制不住的蹿出来。

王一芳现在喜欢一个人清净,比如她会半夜里偷偷跑到书房去睡,趴着躺着,随便叉开四肢,那种感觉真是好。陈浩明却不喜欢她这样。王一芳夜里看书熬夜,熬夜前她会跟儿子和老公说:“你们先睡,不用等我,我指不定到什么时间呢。”儿子睡着了,陈浩明不睡,他陪着,支个架子,窝在**用手提电脑看情色电影。王一芳看完了,他关上,一起睡。其实王一芳看书的目的就是为了逃避,看完书王一芳很疲惫,只想赶快睡觉,但陈浩明不管那么多,把王一芳摁倒就开始行动。

陈浩明说:“这爱得经常做,天天做,只有越做才能越长越硬,越持久。”

王一芳回应:“还要多持久啊?!”

陈浩明说:“原来你不想持久战啊。那好哇,趴下去,屁股撅着别动啊。”

王一芳不知道男人搞什么鬼,就趴下来把屁股撅起来等着。陈浩明撕开了一个套子套上,搂着王一芳的腰就从后面插进去了。

这是个新鲜的体位,王一芳没记错的话,在和老男人过去的9年里,他们不曾这么做过。不知道这老男人突发什么神经。抑或不在一块的这几个月,他偷偷练就了一番神功也说不准。

针对陈浩明的创新,王一芳搁在过去肯定积极配合,不仅积极配合,还会表扬赞美一番。但现在,她觉得麻烦,基本上男上女下或女上男下,就能给解决的事情,干吗还要玩出那么的新花样呢?

后来慢慢的就有意无意的抵触和陈浩明身体上的接触,**的时候,陈浩明说:“王一芳你闷着干嘛,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啊。”

王一芳说:“虚张声势的叫吗?”

陈浩明说:“靠,发自内心的叫。”

问题是王一芳发自内心地叫不出来。陈浩明经常批评王一芳:“人家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怎么颠倒过来了?你不想要么?不想**么?不想放松么?”

王一芳也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啊,她不想么?她为什么这么抵触?好像也不是,有时半夜突然就想了,想的时候,也很主动很积极啊。但这种想的时候总是那么少,那么可遇不可求。比如一个人的时候,陈浩明出差不在家的时候,等陈浩明回来了,一天到晚地在她跟前晃**,她就不想了,不仅不想还觉得烦,没心情。

没孩子的时候,她也不这样啊,她也很正常啊,你说那时候没工作压力?也有啊,为什么现在就这么了呢?王一芳也找不到答案。

有一次又谈到**这个话题,陈浩明问王一芳最近哪一次感觉最满意,王一芳随便就说了酒店外草地上的那次,这下陈浩明来劲了,拿出纸和笔,海滩上、公园草地上、船上,能想到的地方都列出来了,然后制作各种可实施方案,设计得非常的用心,可一到地方,王一芳就退缩了,让别人看见怎么办呢?多不好意思啊。家里有床干吗非得那么麻烦冒着丢人的危险往这些地方跑。不是一样的做么?

比如到海边。陈浩明特意选了一个气温舒爽的一天,为了过上二人世界,还把莫莫放到卡卡家。下午去的,到了海边差不多天就黑了。他们换上泳衣,然后王一芳身上套个游泳圈,陈浩明推着,他们就下水了。

他们越游越远,越游越远,王一芳有些怕了:“陈浩明你要干吗?”

陈浩明说:“浪漫啊。”

王一芳说:“我都快被吓死了,还怎么浪漫啊?赶快回去吧。”

陈浩明就停下来,开始左边右边的指给王一芳看:“看到没那一对,还有那边的一对,你看看他们的腿在下面干什么,注意那男的表情,还有那女的屁股……”

王一芳说:“看他们干什么?”

陈浩明故作神秘地说:“你知道么他们在**。等一下我们也那样,不动声色地做,你只要抱好游泳圈就行了,其他的我来做……”

陈浩明千辛万苦带她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这么浪漫一下,你再不配合那还叫老婆么?王一芳就开始按照陈浩明指示的做,就在革命之路迈出胜利的第一步的关口处,出意外了:王一芳的游泳圈扑哧一声瘪了。王一芳一下子就沉到水里去了,结果可想而知,浪漫不成,小命反倒差点给丢掉。

说到底,她还是无法突破自我,陈浩明说:“你王一芳不是无法突破自我,你这是不愿意为我为这个家突破自我。”

话说到这就上纲上线了,王一芳也委屈:“什么叫不能为你,不能为你,我还能为谁?”

春节假期一放完了,大人上班去了,莫莫幼儿园开学要晚一周呢,陈浩明跟王一芳一商量,又把儿子送到丰硕的培训机构去了。莫莫好像很喜欢丰硕,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王一芳问儿子:“丰硕姐姐有妈妈长得漂亮么?”

莫莫说:“比妈妈漂亮。”

王一芳说:“她哪儿漂亮了?”

莫莫说:“她穿衣服很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很漂亮。”

有一次王一芳看似无意地问陈浩明:“丰硕这女孩子长得就是漂亮呵,咱儿子都在夸呢。”

陈浩明说:“是么?”

王一芳说:“有没有男朋友啊,要不我给她介绍一个?”

陈浩明说:“算了吧,把你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

幼儿园开学了,莫莫转到幼儿园来读,培训机构那儿就不用去了,王一芳也好像什么回归了似的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陈浩明又给儿子在培训机构报了个周末英语班。王一芳知道后很生气:“幼儿园已经报过两个了,还报啊,这么小的孩子,累死他呀,去,把班退了。”

陈浩明说:“报都报了,怎么好意思退啊。”

王一芳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退。”

到那儿就把课给退了。陈浩明有点生气,说:“王一芳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把儿子放在人家那里。”

还是和丰硕那个女孩有关的一件事。就是家里的房子。说起来这房子,130平米,三房两厅,宽阔亮堂,一家三口住实在浪费。刚住进去的时候,王一芳就想租出去,赚些生活费回来,偏偏陈浩明有异议,怀孕那会儿说静养最重要,容不得外来的噪音;生了孩子后,理由就更多了。什么多了一个陌生人,不舒服也不自由。而且对莫莫的成长也不利。比如说吧,家里突然来了个租客,人家生活作息非常规律,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娱乐的时候娱乐。但莫莫这孩子小啊,几个月那么大的时候,张开嘴巴就哭,声音尖细尖细的,影响人家租客休息吧。人家说不说出来,那是人家的事。但我们肯定过意不去吧,就得想办法压抑孩子的情绪,孩子该大声哭的时候,你非得让他小声,或者不哭,这样子压抑小孩的情绪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知道么?

这个家就是儿子的游乐场,他想半夜歌唱,想当机场开赛车,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王一芳,你知道我当初租这么大的房子,就是为儿子成长考虑。你想想看一个从小住小公寓住阁楼的孩子,和一个从小住130平方的大房间的孩子,性格发育,视野那就是有差距,你信不信?

王一芳说,“你这都是哪来的逻辑?”嘴巴上这么说,内心里却差不多信了。对王一芳来说,只要对孩子好的,没道理的她也能听出道理来。

现在儿子大了,3岁了,王一芳觉得可以招个租客。这样说不准还可以培养孩子的社交能力呢。陈浩明也没反对。过了两天,王一芳问陈浩明:“怎么样,贴招租信息了么?”

陈浩明说:“贴了,有人要住了,过两天就搬过来。”

王一芳说,“男的女的啊?”

陈浩明说:“你认识,丰硕。”

王一芳说:“她搬进来住,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陈浩明说:“人家小姑娘不容易,一个月工资才那么点,这几天正好跟我说没地方住了。”

王一芳说:“我不同意。这个房子我们只准找男的。女孩子不行。”

陈浩明说:“为什么不行?”

王一芳说:“女孩子住着不方便。”

陈浩明:“男的就方便啦?”

王一芳说:“反正我不同意。你要让她搬进来,那我跟儿子现在就搬出去。”

一家三口过日子,除了不开心的,难道就没有开心的时候么?也有啊。比如一家三口大手牵小手悠然散步的时候,晚上围在一起,爸爸妈妈儿子角色扮演老鹰抓小鸡的时候,也很开心快乐啊。再比如,去参加社交活动的时候,也很快乐啊。

说起社交活动,元宵节前一天的那个周末,就遇到了一次大学校友聚会。王一芳好几年没参加校友聚会了,懒得凑那个热闹,陈浩明倒是次次不落。这一次陈浩明强烈提议王一芳带着儿子一起去。说对这类社会性的活动,做妈妈的不能老这么消极对抗,你少去一次没关系,但儿子呢,儿子少去一次就少了一次锻炼社交能力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王一芳也只好去。是啊,为了儿子,硬着头皮去吧。这次活动的地点是版画基地。王一芳就说,这是谁定这么远的地方,这不明摆着,让没私家车的人难堪么?陈浩明说远就远吧,我们多转一趟车,不就到了。

王一芳说,你说的好听,可你看看去参加的,谁没开着车啊。算了,不去了,丢不起这个人。

陈浩明就说,王一芳你还真错了。刚参加工作前三年,同学朋友之间比的是工资待遇;工作六七年后,比的是房子车子;再往后,再拿工资待遇房子车子比就低级了,也不好意思比了,那么比什么呢?比孩子。在下一代的养育方面比谁更专业更科学更与时俱进,比谁的成绩更卓著。

我们没车没房,没关系,将来可以挣。但孩子,一个孩子最好的培育时机就那么短暂的前三年,前三年荒废了,再想重新来过,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很多时候,孩子是为人父母的活名片。一个人他可以事业很平凡,工作很普通,但如果他孕育出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或女儿的话,在别人眼中,他就很了不起。

到了版画基地,好家伙,几十号人,都是拖家带口的。男的带着老婆,女的拖老公,有好几个大肚孕妇,王一芳一直以为在同学里面,他们是要孩子最早的,没想到还有更早的,有一个同学的儿子,也来了,比莫莫大半岁。

这个小哥哥,吃的挺壮实,个头比莫莫高,但在语言组织能力和待人接物方面,明显不如莫莫。性格上也非常偏执,比如说吃饭的时候,看见大人推杯换盏的,小哥哥就吵着也要喝,喝什么?喝饮料。说了一大堆饮料的名字,什么椰汁、王老吉、可乐、果粒橙。爸爸不给,当即就躺饭桌下撒起泼来,那场景热闹的是别人,不好意思的是自己。

后来,一问孩子是奶奶带大的,娇惯溺爱,就成这个样子了。莫莫就礼貌懂事得多,当然也有搞怪的时候,但那种搞怪里从里到外透着同龄人所缺乏的一种机灵和智慧。那些准爸爸准妈妈围着两个小家伙玩了,看他们做游戏,对他们的语言和说话的方式很好奇,都觉得非常好玩。当然,在这两个孩子玩乐游戏的过程中,这些大人们,也在观察对比,对比参考后的结果令王一芳陈浩明比较满意,就是他们都非常喜欢莫莫。

整个聚会过程,陈浩明自始至终都在扮演一个好爸爸的角色。吃饭的时候,陈浩明还跟大家,就目前社会上出现的孩奴、房奴、上班奴做了热烈的探讨。在座的同学里边,都是上班奴,大部分是房奴,一小部分做了孩奴,没做孩奴的已经上路,或者在朝孩奴的目标奋进。

陈浩明说,这么多的奴隶身份,最沉重的是孩奴,最快乐的也是孩奴。为什么呢?孩奴责任重大,但在做孩奴的过程中,你又体验了其他奴性身份所体验不到的快乐。大家见过不少在痛苦中受尽煎熬的房奴、上班奴,但你见过这样的孩奴么?没有。

哪一个在谈论自己孩子的时候,不是洋溢着全身的幸福感?所有甘为孩奴的人,他的人生再苦,那也是苦中有甜,痛并快乐着。孩奴和房奴、上班奴的区别在哪里?房子、工作最终都是别人的,身外之物,唯独孩子才是自己的,是你生命中的延续。所以可以这么说,房子、工作都是手段,孩子才是目的。

陈浩明的这一番言论,得到大家一致赞同。说这当爸爸的和没当爸爸的,人生境界和看问题的高度都不一样啊哈哈。

可以这么说,正因为莫莫的优异表现,使王一芳和陈浩明成了这次同学聚会的焦点亮点。回家的路上,王一芳无限感慨,4年前,她怀着身孕参加校友聚会,那个时候,这些男人们和女人们谁谈孩子啊,都在谈车子房子票子的问题。现在言必谈孩子,看来,在养育下一代的问题上,每个人都不能免俗,每个人都要经历。

如果不是陈小南那边出事,也许陈浩明和王一芳就这么凑合着本色不本色的过下去。

过了元宵节,很快就到了情人节。情人节这天,陈浩明破天荒给王一芳买了一束玫瑰花。是他们晚上去莲花山散步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捧着很多花,莫莫说:我给妈妈买一支漂亮的花吧!

就这样买了一支回来。回来的路上,陈浩明又破天荒去商场买了一盒巧克力送给王一芳。这种双面夹击的温情攻势搞得王一芳有些招架不住,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陈浩明开口替弟弟陈小南向王一芳借钱。开口就是10万。王一芳没说不借,这么大数额,至少容她考虑考虑吧。可就在她考虑的第三天,陈小南跳楼自杀了。

你说事情就这么巧,就这么寸。陈浩明说:“王一芳你铁石心肠你猪狗不如你就是一畜生!”王一芳百口难辨,好像陈小南的死就是她不借钱给导致的。其实你说陈小南跳楼这事跟王一芳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么?谁也说不清。

陈小南在金融危机风暴下失业了,同时又背负房贷车贷,再加上潘美凤怀孕了,三天两头发短信骚扰他要他承担责任。当这些压力在同一时间集中在一起砸过来的时候,一个26岁的年轻人,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