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裏

轉身就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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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克升/

在巍巍群山環抱之中,有一條四五米寬的小河蜿蜒流淌。我們此行的目標,是從這條小河的源頭出發,抵達小河與另一條河流的交匯處,全程考察小河的流向,繪製小河流程圖。

小河的源頭位於一座無名的山澗之間。從山澗出發,向東行進,此時東麵是我們的前麵,也就是我們前行的最終方向。順著小河的流向,我們從西向東行進了十幾公裏的路程,前麵突然出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山坡。山坡雖小,卻阻斷了小河前進的步伐,機智的小河調轉頭來,溫柔地依附著小山坡,不動聲色地拐了個彎後,完成了轉身的動作,緩緩地向西回流了過去。

隨著小河流向的轉折,我們也隨之掉頭,轉身西行。西麵,即原先我們的後麵,現在又成了我們的前麵。小河向西回流了大約有五六公裏的路程,前麵出現了一片村落,地勢自西向東傾斜了下去。站在附近的製高點,我們發現小河流到了這裏以後,繞著那片綿長的村落畫了條優美的、閃亮的弧線,沿著西高東低的走向,重新向東流了回去。

我們追逐著小河新的流程,再次掉頭並轉身,東麵也再次成為我們的前麵,成為我們前進的方向。向東繼續前行了十多公裏後,小河終於找到了出口,潺潺地流淌著,匯入了另一條河流。

站在河流的交匯處,同行的老孫感歎著說:“河流是我們的老師啊!當人生走到無路可走的時候,也許轉身就是方向……”

我對老孫的話深有同感,並且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家鄉的野蠶的行蹤也具有類似河流轉向的特征,當它們自下而上吃光了一個枝條上的樹葉後,總會轉過身去,將後方變成前方,將來路視為出路,重新出發,去尋找下一個蠶食與生存的空間,不斷占據新的枝條。

另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裏,我又聽到了英國物理學家克裏克轉行的故事。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克裏克在英國海軍部從事水雷研究工作,為戰爭的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在戰爭結束後,當時的物理學界剛剛經曆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兩場偉大的革命,物理學已進入到了常規發展階段。克裏克敏銳地意識到,在物理學領域內,短時間很難作出大的動作來。而生物學相對來說,還是一個有待開墾的廣闊領域。在這種情況下,克裏克果斷地放棄了自己熟悉的物理學領域,毅然掉過身來投入到了生物遺傳學的研究工作中去。後來,通過不懈的努力,克裏克與沃森共同發現了DNA 雙螺旋結構,於1962 年同獲諾貝爾生理醫學獎,成為當代最偉大的生物學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