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走日本

第三章 萬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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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太刀魚

這是我過去在東京開魚店的時候碰見的日本人,說起來,也應該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了。雖然說當時開魚店,其實也是替老板掌櫃台,用國內的話說,應該算一個店小二。不過,魚店是專門賣魚的,有活魚,也有凍魚。店內不擺桌子和椅子,所以沒有客人來吃飯,來的人全是魚販子,他們從魚店大量購入,然後推銷給那些大街小巷的各家料理店。

日本的魚市很早,人頭攢聚的時候大都披星戴月,不過,這道光景也是有道理的。一是因為白天道路堵塞,夜晚行車通暢,所以那些滿載海鮮的拖車都在深更半夜飛馳; 二是出海打魚的小漁船很多都是淩晨返航,好像魚的新鮮跟清晨永遠是掛鉤兒的,至少在日本,我就從來沒有聽說過誰是晚間出來買鮮魚的。

我掌管的那個魚店在東京最出名的魚市,叫築地,離繁華的銀座並不遠,乘公交車最多10 分鍾就能到。可這麽短的距離卻能劃分出不同的市井人間。跟我做搭檔的魚老大或許就是跨越這一距離的日本人。

事到如今,我已經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唯獨他那清晨與夜晚的不同裝扮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

他人挺高,比一般的日本人高,臉龐清秀,兩腮往裏抽,尤其是發尖的下巴就像炒菜用的鐵鍋的把兒,從樣子上看,實在沒有魚老大的風度。每天晚上大約到夜裏2 點以前,他總是一身銀光鋥亮的西服,腰間係的是黃色的皮帶,細腿碎步,像一絲輕煙就飄進了銀座的酒吧俱樂部。有一次從遠處看著他消失的身影,真以為是兩根牙簽在走路,非常滑稽。

“你在魚市穿的是製服,到了銀座幹嗎那麽怪?這打扮多顯眼呀!”我跟他熟,幹脆就直問。

魚老大斜眼看我:“咱們是賣魚的,想要賣得好想要賣得多,咱先得跟魚的模樣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