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通过联系阿辉一个昔日朋友找到了阿辉的最新电话。打通了阿辉的电话,阿辉说他在深圳呢。我说我也在深圳呢。阿辉说,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
我当时正在深圳福田区的一家商店门口,我告诉了阿辉我的具体地点。阿辉说,你站在那别动,我马上去接你。
不一会儿,我就见到了阿辉,他比原来帅气了,开着一百多万的宝马。
我对阿辉说:“混得不错啊,有宝马开了,你是给哪个老板当司机呢?”
“我带你到处逛逛。”阿辉说着把我拉上了车,车子在飞速疾驰,远远抛开了这钢筋水泥森林的城市,看着旁边被拉远的房子,树,我的心也越来越开阔了。
阿辉开了一会儿车说,这车是我自己买的。
“你的车?你做什么能赚这么多钱啊?”我充满疑虑。
“做外贸。”阿辉说。
“少骗我,你知道什么叫外贸?”
“学学就懂了啊!我又不笨。”
“放屁。”我说,“你不会也跟着刘健放红吧?!”
“靠,就他那水平,我要是放红也用不着跟他,我以前和他要是在一起过,他的小弟都是向着我,我天生就是能当老大的。”阿辉说。
看来对阿辉还得用激将法。
阿辉见瞒不过我,于是和我坦白说:“欢子有个朋友在这里帮人家卖面粉(他把白粉称作面粉),也就是海洛因,原来他把货送到大富豪娱乐城,也就是林浩开的那个,我和欢子叫人帮他们卖。可上次不知道谁跑露了消息。我们只好临时撤退。现在我们就转移到深圳来了。最先,我们自己送货,每次送货都低于5克,这样被抓进去也没什么大事,但是这样的收入有限。后来我们摸透了各种进货渠道,相应的程序,自己去云南拿货。然后认识了那的老板,他们可以把货供应到这座城市,我只要在这座城市就可以拿到货,当然这样就得少赚很多。不过,做这种事最主要的还是保险第一吧。
“这样很危险,早晚要出事的。你别干!”我很是担忧,这个被抓到可是大罪。
“人无横财不富,我是把生命都压上了,我没有文凭,没有技术,也没有背景但是我又有很多梦想、欲望,也只有走这条捷径了,用生命当本钱。”他年轻的脸上透出少有的落寞、无奈。
“这样值得吗?”这样的日子我身有感触,心惊胆战。
“古人不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我说:“你做别的不好,偏要做这个。我们班的张少勇你知道吗?他都已经做到上千万了,还在做,结果在回去的时候在他车上查到450克海洛因,死刑,我不想你也有那一天。”
阿辉说:“我准备赚到一千万,就改做别的生意。”
“欲望是无止境的,做这个还不如去做鸭呢,你那么帅,身材又好,我要是你……”我开玩笑说。
“操,那是男人做的吗?”阿辉笑了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考虑考虑,先别说这个了,我怕了你了!”
到了阿辉的住处,我问阿辉,你最近见过叶子吗?在一瞬间我又想起了她。
阿辉说,没见过,她应该挺好吧,有能力,人又漂亮,她能不好吗?我说,我挺想她的。阿辉说:“可芯呢,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呢?”
“分手了,她去追逐她的远大梦想了,用婚姻当跳板,大概现在已经结婚了吧,我也不清楚。”我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怕触痛我伤处似的不再往下说。
2
阿辉基本上都没什么事做,大部分事都是他手下的人帮他搞定,他从边远的城市请了许多未成年的帮忙送货,他笑谈未成年的受法律优待,他们进去也只是受封闭式教育。
他的世界一边是物欲的阔豁,一边是三陪女的吱呀床,是欲望的使然与猎艳的新奇,他们都属于在枪口上行走的人,明天对我们来说有时都是个奢侈的字眼,他们心惊胆战地经营着,**是介于毒品与酒之间最好的麻醉药。
我要阿辉要么不做,要么也带我入这个圈子。他不肯,他说,你如果没钱用,我这有的是,你就别去冒险了。我说我一定要让那个叫可芯的女人看看,我也能赚很多很多的钱。阿辉仍然不肯。我也只好作罢,我其实也不想进,我想让阿辉也别做这样的事,可他好像是失控的火车,要想他停下来,很难很难。
为了赚更多,阿辉也会去云南拿货,每一次去云南拿货前,阿辉都要给关二哥上炷香。我问阿辉:你还相信这个?阿辉笑着说:“坏事做多了,给自己找个信仰,这边的人都信这个,我也试着信信——那个提供给我货的,每次交易都要占卜,他做了几年了,居然没事,你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奇?”
我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阿辉突然很生气说,你别说这个行不行。你知道,我们做这行是很忌讳在出行前说不吉利的话的。
欢子有时候也会来阿辉这,他说,阿辉,你这风水不错啊,做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我底下的小孩老出事,保释费都去了我好大的一笔,还不知道那些小孩会不会把我供出来呢?
阿辉说,供出来也没事,这种事除非抓个现场,否则他们说什么也没事。
我劝不住阿辉,只希望他别出事,他的同行全出事,让他有危机感,自动退出。有时候,我也会好奇跟着他底下的小孩去看看,他们是怎么交易的?阿辉给我说,那些送货的小孩当中许多有长长的拇指甲,他们通常把毒品用食指压于拇指缝隙里,遇到条子(警察)只要用食指轻轻一弹白粉就飞出去了。也可以自己吞下去。自己吞下去就说自己是无意染上这个的。这样的吸毒者,有钱的,警察就把他们送戒毒所,没钱的,只需要关几天,给他们理个光头,再放他们出来。确切地不是光头,只是在这些被抓的人头上理上一条光的就行了,出去,他们自然会把自己理成光头。
阿辉住处,离面食店女孩的面食店并不远,我有时候会偷偷跑去那里——我想在她不发现我的情况下看看她,可是我去看了几次都没看到她。只有她母亲一个人在忙碌,最后一次去,那店面已经有了一个新主人,改成做火锅的,我问火锅店老板原来那一个面食店搬哪去了,火锅店老板说他也不知道,他是从房东那租到的这个店,并不是从面食店那转让来的。
我一阵失落,或许我和她,也会像我和小妮子一样,永远也别想再见面。
3
记得有一个作家说过,缘就是你以为永远看不见那个人,她又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你以为永远失去她,她又回到了你的怀里。就在我认为永远也见不到面食店女孩的时候,我又在一家“蓝精灵”的迪吧遇到了她。当时,她脱得只有内衣模特那么少,舞台上的她化了妆,光线闪烁,我最先认为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这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人而已,可越来越像,我只好溜到后台。当时她正在卸妆,看到我顿时惊了,如钉子一样钉在那,一动不动。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她说,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说,你胸前有颗朱砂痣这还能认错?!她也就不再否认了说,我在这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你想来就来?你想走就走,走时连一句话也不说!
我说,我有急事临时走了,后来我去找你,可你已经不在那了。
你怎么想到找我了,是不是想找女人上床了,想去叫妓女又不够钱!她这句话严重地打击了我自尊心,我转身就走,在门口一个转弯处,我躲了进去,靠在那,感觉很受伤。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个女人“咯咯咯咯”用高跟鞋跑下楼的声音。我偷偷地探出了一下头:是她,她在门口东张西望,显得非常紧张,她渐渐往我这个方向走来,就要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把抱住她,她吓了一跳,然后对我亲密地笑了。我要吻她,她用手挡住了我的嘴唇说,宝贝,我还没卸妆呢。
她把我带到了她的新住处,一栋白领公寓的第十七层。
她把我拉进浴室,我们一起洗澡,洗好后,我用浴巾包着她,抱起她丢在**。一阵缠绵过后,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我们都好了多久了,你现在才想到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你说啊,我想在**叫你的名。她压了我一口说,我叫林雪芬,五行缺水,所以我爷爷就给我取了这个名。我坏笑着说,我看你就不缺水嘛。雪芬说,流氓……
4
关于雪芬怎么会去迪吧跳钢管秀的,我始终没有问。我不想她在那上班,却又不能要求她不在那上班。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什么也向她保证不了,哪怕是日渐贬值的爱情,所以我什么也不要求她。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和她的关系,就目前来说,只能说她是我的女人或者我是她的男人。再说确切点就是,我们只**却不谈爱,但这也不能说我们没有感情。
没多久,我接到了雪芬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两个字“救我”然后我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我看了来电显示是在她公寓的座机,于是我飞快地往她的公寓赶……
刚赶到门口就传来了砰砰的摔东西的声音,门虚掩着,我推进去,看到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双肩颤抖着,涕泪交加,手也被自己抓伤了,和往日简直判若两人。
我抱起她就要送她去医院,她挣扎着说,放开我,我是毒瘾发作了,求求你,给我弄点K粉来吧,我实在是受不了。她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我,我扶她在沙发上,看她全身在打抖,很是可怜。我说,我去哪给你弄这个。她说,我有电话,你去把我手机拿来,不知道有没有给我摔坏,那该死的小毒贩,打了几次电话也不肯给我送货,说风声紧,上两次欠的钱还没有付清,他说如果我答应和他**,他就送货给我,并且连同上两次的钱也不用给了,我拒绝了他,我吸毒但我不卖身。
我说,不用了。我给阿辉打了个电话,说我有一个朋友毒瘾发作了,你快让人帮我送几包来。阿辉还想说什么,我说别说了,改天给你解释,然后告诉了他地址。
不一会儿,阿辉的人就来了,丢了包给她,她拿出火柴与锡纸熟练地抽吸了起来,过了良久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阿辉的人走后,我问她,“你吸这个有多久了?”。
“有一年多了。”“吸这个很过瘾吗?”“呵呵,你试试看!”“你怎么想到吸这个啊。”“我染上毒瘾归根结底还是男人害的,在深圳这个现实的地方,我的爱情与美貌都敌不过一个老女人与她的金钱。我的世界原来只有他,他一走,我的世界仿佛被瞬间掏空,为了消遣寂寞,我每天都去泡酒吧,这个就是在酒吧里染上的,其实,刚刚开始,我只是好奇想试试,这东西刚吸的时候,又苦又呛人,可是过后就全身酥软,有眩晕的感觉,恍恍惚惚,有时还会产生幻觉,如置身于云里雾里,所有的凡尘俗事都抛在一边,我渐渐迷恋于这种感觉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后来就上了瘾,上了瘾就再也找不到云里雾里的感觉了,瘾来又得不到吸的时候就全身又痒又痛,好像有虫子在骨头里面爬。”她说得我毛骨悚然,“为了有足够的金钱吸毒,我成了“蓝精灵”迪吧里的一个领舞小姐,每当夜幕降临,音乐响起时,在那些臭男人的欢呼声与口哨声中,我会把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衣模特走秀时穿的那么少,缠着钢管纵情表演钢管秀。就算是这样,我仍然快要支付不起我越来越大量的粉瘾。”我说:“我遇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不像吸毒的啊。”她说:“那时候戒了,我哥与我妈把我绑在铁架**,嘴里塞块海绵,六七天才戒了,手上都是被挣扎的血痕,我妈就在旁边看着我哭,那真是难受,跟在地狱里走一遭似的。”
我说:“那你后来怎么又复吸了?”
“后来我遇见一个没良心的男人,除了和我缠绵却从来不对我说,可我喜欢他,我感觉很无望,他走了都不和我说一声,我郁闷,一不小心又复吸了,被我妈发现了,她准备带我回乡下,那里买不到毒品,就是想也没用,可我在回家的路上,司机停车让大家吃饭的时候我又跑了回来。我妈肯定绝望死了。”她说完看了我一眼,笑了。
我却笑不出来,她说的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不就是我吗?我对她说,感情这种事不可太认真,太认真容易丢了自己。她说,可我控制不住。我说,我原来也是,后来就渐渐好了,凡事看淡点,所有的得到都把它们当意外之喜吧。
我劝她趁着现在还不是陷得很深,自己去戒毒所找个床位,在里面住上半年一年出来还大有希望,快的话三个月就可以出来了。其实吸毒的过程就和堕落的过程是一样的,人只要在一次“不小心”后还能很快找回自己那没关系,那还是自己,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小心”那就会如沉醉毒品一样沉沦其中,无法自拔。正如阿辉所说的,吸毒的百分之九十要复吸的,只要他们还有命,他们就会自己给自己想办法弄到钱。
“我不想去戒毒所,戒毒所都是疯人院,好一点的戒毒所的床位早满了,再好点的戒毒所入场券贵得吓人,要想进去,那我就得去卖身了,我不想卖身。”她眼圈红了。
我说“那怎么办?你一直吸,那只有等给你收尸了!”“我在家戒毒,重要的是有人陪在我身边多多监督我,鼓励我!”我说:“这能行吗?”她说“我上次就是这样过来的,最多再痛苦一次。”“好吧。”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心疼她,吸毒者我见过很多,各个社会阶层都有,有受病痛折磨的病人,失意的老板,堕落的风尘女,涉世未深的青少年,但他们都显得疲惫憔悴,吸多的眼球还微微秃起,而雪芬皮肤白里透红,身材匀称,看起来阳光,健康,应该不是很严重,只是她心瘾比较大。
5
雪芬辞了工作,努力在她的白领公寓戒毒。
从此,我又多了一个身份,像个心理医生,时时提醒她鼓励她。
她的毒瘾还是来了,全身发抖,出冷汗,那汗也渗满了毒素臭得要命,我给她服用了四五片安定片还有黑市上买来的一种叫瓦列隆的戒毒药,不一会儿药品起了作用,她沉沉睡去,我用温水帮她擦了擦脸。
她的鼻息很重,这样很好,至少让我知道她还活着,我真害怕由于戒毒失误,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敢睡觉,可是后来还是趴在她的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我是被她的咳嗽声吵醒的。
她开始呕吐,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到了最后吐那种白色的泡沫,我给她服用了一些止咳糖浆,咳嗽止住了,我再给她服用四五片戒毒药与安定片她又睡着了。晚上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没有出汗也没有咳嗽,她说她胃疼,我手忙脚乱地去厨房熬了些粥喂她吃下,她脸色好看了些还和我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
第三天我以为她可以正常起床了,谁知道她却软绵绵地躺在**说疼,我问她哪疼,她说她也不知道,好像哪都疼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哪疼,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别哭,我这就去给你买药。她无力地拉着我的衣服摇了摇头说,你抚摸我吧,这样的感觉挺好,她把我的手拉向了她的胸前,我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然后俯下身去吻她的眼睛,她的脸,她静静地躺在那,眼睛好像还带着笑。
第四天她终于可以正常起床了,但是她的身子还是很虚,不过看起来和健康人已经没什么两样,她去洗了个澡然后建议我去户外走走,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戒毒的短短几天已经让我们变得更加的默契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两个月后,雪芬可以完全彻底摆脱毒品了,这大多归功于将近与大麻等价的戒毒药。
为了不至于空虚,重新陷入毒瘾,我劝她找个比较安定的工作,她大学学的是屋内设计,但却找不到相应的工作,她平常爱画点什么。带着试一试的心理,给一家时尚杂志投了简历,她就成了那家杂志的美编。
原以为一切都开始好起来,谁知道没过一个月她又重新回到了噩梦,重新向魔鬼靠拢,在我一次去她那,又见她在摔东西,求我给她钱买毒品。原来上次那个不肯给她送货的毒贩小混混找她要钱,她身上也有钱,于是就给了他们。那两个毒贩小混混收了她钱,很是高兴,临走前还送了一包给雪芬。雪芬说她已经戒了,用不着这个,对方说,用不着就给别人啊,自己看着吧。
雪芬把那一小包东西带回家,吃又不敢,丢又舍不得。后来她想吸,就给自己找个借口,想就这么一点应该没事吧,以后忍忍就是了。谁知道一吸进去又再也控制不住,又忍不住联系“送货”的。
我只好重新给了她少量的K粉,吸过后她又哭着让我惩罚她。她又想到了戒毒,她说只要还没注射就不会很难戒的。我们又试了上次的戒毒方法,可是这次她怎么也戒不了,在毒瘾发作时,任何药物都不管用,她像个可怜虫一样向我乞讨毒品,如果我不给她毒品她就以死要挟,当毒瘾过后又不断地向我赔罪不断地诅咒自己。她毒瘾发作几次就要哭几次,而我从来就不会哭,甚至连泪也没流过,她奇怪我为什么看她那么难受也没难受的表情,是不是不喜欢她。她哭着说如果不喜欢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我当然不会让她自生自灭,我想她进高档的戒毒所。我咨询了下,大概要二十万。
我去向阿辉借钱,说借其实是要,阿辉听说我是要借钱给一个吸毒女后,给我做思想工作,问我脑袋是不是进水了。阿辉说,她和你没半点关系,把你那点怜悯心收起来吧。
我说,不借就算了。阿辉说,你给我个安全的账号,我现在手上现钱不多,过几天给你打卡。
可没几天,阿辉就出事了。我是在外面接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他和欢子两人昨天刚刚进了1000多克海洛因,还没来得及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就被警察袭击检查了,警察同时包围了他住的地方与欢子住的地方,他刚刚逃出来呢,逃跑时还不忘把海洛因带出来,还好命大没事。我说,你那个时候还这么财迷。他说,不是财迷,我把这个带出来,他们就没法告我了。如果在我房间搜到毒品现在就要被他们通缉了。原来警察没有料到阿辉那扇看似坚固的窗栏早就给他锯上了断痕,只要他轻轻一推就可折断逃走。
欢子就没阿辉那么幸运了,他人赃俱获,从他房间搜出300多克的海洛因,我有听阿辉说起过,过了50克就是七年到死刑。现在欢子也不知道他要坐多少年牢。
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一不小心就可能命丧黄泉,金钱与生命相比又是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阿辉这次是被他手下一个叫陈寒的男孩出卖的,我蓦然地想起陈寒就是那个因为自己吸毒一而再再而三把石灰掺进白粉里向顾客出售的男孩,以至于阿辉在这一行的名誉大损。生意直线下降,按照和阿辉联盟几个头头的意思就是把陈寒做了一了百了。陈寒跪在地上苦苦求饶,阿辉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念在他跟他这么久的份上就让另外几个头头看在他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只是把他赶了出去,谁知这一次却是纵虎归山,当一日深受毒品折磨的陈寒在报纸上看到举报贩毒分子有奖励的时候又重新兴奋起来,如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这也难怪,在毒瘾来访时,还有什么不可以出卖,况且只是一文不值的江湖道义。
阿辉那次和我打过电话后就再也打不通了,也不知道他又去哪了,只是几天后,在我的银行账号里多出了三十万元。
6
我把雪芬送到广州一家戒毒所,里面的各方面条件在同行里都算不错的。安顿好雪芬后,我出戒毒所,雪芬把我送到门口,然后拥抱我说,你要相信我,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健康的漂亮女人了。我说,我相信你!
这一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
临走前,我又去看了当初和我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流浪歌手江来。他见到我大喜说,兄弟这段时间去哪呢?老板娘说你弄坏了她的玻璃然后跑了,我笑了说,谁让她骗我钱的,活该。江来说,那老板娘就是势利眼,时刻一副土财主的姿势,看不起我们底层挣扎的人。
我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他说,我最近挺不错的,每天能赚个五六百元,今天晚上请你去享受享受如何?我说我哪好让兄弟破费啊,还是我请你吧。
“不行,我这三天就赚了两千块钱了!”江来斩钉截铁地说,似乎这已经不关钱什么事了,而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我说:“我有位做跨国面粉生意的朋友今天刚刚给我寄了两万块,所以还是我请客。”
他不再说什么,我说,真的,兄弟别客气,你下次请我吧,我今天不请你我这钱也不知道浪费到哪去了。他仍然没有说话。我又接着说:“听说最近‘醉都’娱乐城来了几位蓝眼睛高鼻子的美国妞,我们今天也开开眼界去,领略一下洋妞的西方风情……”
“不行,不行。”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可不能让我这双腿丢了中国人的脸。”他倒挺有民族意识的。
“这是在为中国人争气,我们就算是缺了两条腿的人都可以玩到美帝国主义的漂亮女人,这还不让人兴奋吗?”
他突然沉默不语了,我这才发现我的话触及到了他的敏感区。
“那好吧,我们就找两位漂亮的中国小姐吧,还是同胞比较亲切。”
“醉都”是阿辉常常去的地方,我也和阿辉去过几次,那的经理、小姐一直把我们侍奉为财神爷,我给“醉都”的张经理打了个电话,他听出是我后说:“哦,洛兄弟啊,最近哪里发财呀,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我文不对题地说:“你们那的小姐可以出外服务的吗?”
“一般是不可以的,外面不安全,不过是洛兄弟要,那当然没得说了,洛兄弟你要点谁呢?以前的很多小姐都还在,我们这里的抽成也高,一般小姐都不舍得走……”
“给我叫两个新来的吧,一定要漂亮年轻的,我们付得起钱。”
“哈哈,这个你放心,我们这的小姐每个都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记住多彩街西巷路56号。”
“好,我们小姐马上就到。”
我们在寂寥的十字路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远远看到两位打扮时髦的漂亮姑娘迈着夸张的“一”字步姗姗来迟,那个叫江来的小伙子竟然想临阵脱逃,他说:“兄弟,我不行的,我一看到漂亮的姑娘就自卑了,哪里还敢去碰她们?”
“没事,待会儿我让她们来碰你,你只要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害羞就可以了,你不是说你还曾经花大价钱玩过这条街上那些大**的女人吗?怎么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怕了,怕什么,其实女人脱下衣服都差不多……”
“不行,真的不行,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连女人脱下衣服是怎么样的我都没看过……我不行了,我要走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说完他撑着拐杖颤悠悠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走近我才看清楚那两个妖媚的女人,她们看起来都很漂亮,一个画粉紫色的眼影,一个画幽绿色的眼影,都染了头发,我觉得化粉紫色眼影的女孩要漂亮些,幽绿色眼影的年纪小些,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
那个大点的女孩开始拨电话,然后我的电话就响起来,我对她招了招手说,我在这呢。她说,哦原来你在这啊。瞧这对话,跟我和她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那两个女孩走近我,大点的女孩说:“是你给醉都娱乐城打的电话吗?”
我说是的,她直截了当地问,那我们在什么地方开心呢?
我把她们带进低矮的房子说,就里面。
她们跟着我进了逼仄的、江来住的地方。
“就在这里做?我们三个人?”绿眼影姑娘神经兮兮地说。
“你的主顾在那边呢。”我用手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房间。我这才发现江来这简陋得只有一张床,一个房间。
绿影姑娘小心翼翼地推开江来的房间,“啊”的一声惊叫又跳了出来,拍着胸口,大惊小怪地说:“太恐怖,太恐怖了,见鬼了。”
“那不是鬼,那是你的客人。”姑娘瞪大眼睛又撅起了嘴,过了半晌说:“就他,本姑娘不干!”“你不干,你回去要交给娱乐城的钱那可要你自己垫了。”我幸灾乐祸地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是我你也不干。”她落寞地站在一旁做委屈状。
“我给你一千元小费,干吗?”我试图用钱来引诱她,这一招几乎百试不爽,姑娘显然有些犹豫了,但是当她看到旁边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的笑,又化犹豫为坚决,说:“不干,如果我干了,让姐妹们知道了,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啊,姐姐你说是吗?”她问旁边那个紫色眼影女人。
“如果你不干我就告诉你们经理说,你偷了我的钱,你经理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说他就怎么相信,到时候可就有你好受的了。”我加重了语气,阿辉对我说过,这张经理,对小姐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一次,有一位小姐偷了客人钱又不承认,结果被他关起来扇了好几个耳光最后只好乖乖承认了。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张经理的电话:“张经理呀,你们的小姐……”小姑娘有些紧张了说:“你把电话关了,我答应你好了,哼,流氓,就知道欺负人!”
我关了手机。
“不过你得先给我小费。小费最起码也得五百吧。”那小姑娘讨价还价说。
我从后面的裤袋子里,掏出钱包,在一叠百元钞票中数了五张给她说,先给五百,要是我兄弟满意,我再给你一千。她接过钱就进了江来的房间,事后证明我们的这位姑娘是位充满爱心富有敬业精神的小姐,她克服了厌恶的心态,始终面带微笑对我那位叫江来的仁兄进行循循善诱
那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用我那位叫江来的仁兄的话来说就是:这辈子总算没白活了,妓女是项高尚而伟大的职业,至少对我的那位仁兄来说是,事后,我的那位仁兄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息,他激动万分地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女人轰轰烈烈地做回男人。
而我却带了那个粉影女孩出去外面吃夜宵,她还拉着我去照大头贴,说她年纪不小了,她妈老让她带个男朋友给她看看,她说你在照片上充当一下我男朋友没意见吧,我说我没意见,只要别吓到你妈就行。她不由分说把我拉进了照相馆说,没事,我妈要求不高,你这样的也就凑合了,那一次,我感觉自己才是坐台的。
7
我最终还是决定离开深圳,深圳对我来说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城市,我太多的心情与故事都遗落在这个城市。就在整理东西,准备逃离这座五彩斑斓的欲望城市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窗口的金**给碰倒了,花盆也从窗户上摔下来,花瓣凋落了一地,在寒风中瑟瑟地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破了你的花。”我喃喃自语,手也被陶瓷碎片割破了,血掉落在花上,地上,这朵花是可芯亲自种的,我搬了几次家一直没舍得丢,仍然不忘给它除草浇灌。
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一直爱着可芯,就像爱着这颗金**,从来不需要记起但是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习惯已经成为自然,所以未曾感觉到,许多回忆许多生活片段也在这一刻渐渐清晰,有温馨的,有伤痛的,缠缠绕绕,剪不断理还乱……
我没抱多大希望打了可芯以往的手机,“喂,你好。”是她,电话那头可芯的声音飘了过来,一种难言的心绪涌上心头,欣喜而又焦虑,自认为她还爱着自己,因为她的手机号码还没改变,其实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沉默,死灰似的沉默:“我知道。”
“我就快离开这个城市了,想见见你可以吗?”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
“好吧,我们还老地方见吗?”
“老地方见,明天上午九点。”我狠心地挂了电话,我怕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情。
当我准时地去赴约的时候,她已经等在那里了,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望着她,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看起来成熟多了,只是略显疲惫……
“你还好吗?”她像是礼貌似的问候。
“还可以,你呢?”
“我也还行。”
对望着,沉默,这就是我深爱着的她吗,是的,我爱着她,一样爱着现在的她,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玻璃杯,时间已经拉远了我们的距离,短短的片刻竟让我们如此尴尬。
“今天天气不错啊。”她试着改变这种尴尬。
“是啊,不错,下雨了。”我答道。
她像个说错话的孩子,低首着,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珍重,我走了,我们是一起来这个城市的,我走的时候只是想再见你一面。”我下定了决心。莫名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你喝点东西再走吧,我们才刚见面。”她的眼里泛着泪光。
音乐煽情地牵扯着我的心,喝着酒,感觉着她熟悉的气息,模糊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我想起了和她相遇时的莫名其妙睡到她**时的争吵,我们第一次在深圳见面的紧紧拥抱,还有那屋前房后她种的金**,现在应该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了吧?
我给她一杯一杯地添酒,这是我的一个阴谋,我想把她灌醉,我了解她,只要她喝醉酒就说真心话,我现在是多么希望可以听到她的真心话。
她喝着喝着却流泪了,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在酒杯上,带着泪仍不断地一杯一杯地把那苦涩的酒往自己口里灌。我不再向她倒酒,她就自己倒,我知道她的酒量,这是中度白酒。她没这么快醉。但是我还是抢下了她的酒杯,看她这样我会伤心。
“你真的还好吗?”我现在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过得不好。
“你恨我吗?我为了我梦寐的虚荣放弃了你,舍弃了我们的爱情,可是我想要的东西一夜之间全摆在我的面前,车子、房子,我竟然没有想象中那种意外的狂喜,只有着前所未有的孤独。”
“那他对你好吗?”我又说:“可芯是我不好,我知道如果我对你好一点你就不会走了……你有选择的权利……至少我们曾经年轻过、追求过、幸福过……可芯……我有点激动,我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可芯说:“他娶我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在新婚那天,我等到凌晨3点他才回来,雪白的衬衫上满是女人的口红印,后来我才发现他娶我只不过是为了慰藉他那即将逝世的父亲,好在分财产时占绝对的优势,他需要一个不会大吵大闹的小女人来充当傀儡。我和他虽然表面上是结婚,其实只是摆摆酒席,并没有结婚证,如果哪一天他离开我,我一毛钱也得不到……”
我心在滴血,极度愤怒,我心爱的女人在他那被搁置一边,被摧毁……
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酒也醒了一半,她说她该回去了,一阵凉风,又勾起了一些回忆,曾在无数个夜里,我与她相依偎地穿过古街小巷,饿了就去面摊上吃碗刀削面,那时的日子虽然平凡,但闲适且满足,那时也是吹这样的风……
对着她的背影我叫道:“如果你愿意,我愿意……”
她好像听懂了,回过头凄然地掉下一滴眼泪:“谢谢。”
看着她亲切的样子,熟悉的身影,伸出手发现已经够不着她了,彼此越离越远,心也越来越痛,我宁愿相信失去的不是真爱。
或许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是注定要失去的,想留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