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欲门

第三章 残酷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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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可芯被解聘的事,瞒是瞒不过去了,我也只好告诉她了,可芯自然不高兴,她好不容易做到娱乐城管理层,家里还有许多债没有还,要想再找到同等薪水的工作已经很难。我安慰可芯说:“是我让你丢了工作,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发工资。”我把林浩将我薪水翻一倍的事也告诉了她。可芯向我笑了笑说,你不用编故事让我开心,这怎么可能?我说这是事实,可不管我怎么说,可芯也不相信,我也只好作罢。

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底这样的日子还可以过多久,因为刘芒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的。现在把可芯也连累了。

在娱乐城,我在可芯工资单上签了字,她就可以去财务部拿工资了。可芯拿到工资后,仍舍不得走,她回到酒吧,在那儿待了两三个小时。

我晚上回她那儿时,发现她有点魂不守舍、闷闷不乐。而后突然问我:“洛非,你说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吗?”

“什么意思?”我想她一定在娱乐城听到什么了,或者是我给叶子送花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公司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传来传去就传到她耳朵了。

“你爱上别人了吗?”她的眼神闪烁着猫般灵敏的警觉。

“没有,你是不是在娱乐城听说什么了。前一段时间叶子病了,我确实有给叶子送花,但是没送玫瑰,其实公司里去看望她的好多人都给她送花,如果你是为这事耿耿于怀,完全没有必要。”我用肯定的口气说,说完后自己都感觉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其实你不必把我当回事的,你想要怎样就怎样,我都已经习惯了,现在,每天早晨一睁开眼,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空虚;站在镜子前,我不知道对面的那个落寞女人是谁,花天酒地的时候总有人逼着我们强颜欢笑;翻遍密密麻麻的电话本也找不到一个问候的朋友,面对男人的殷勤与关爱我们总是心存怀疑。”她的脸上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忧郁。

或者此刻她只想牵着我的手,踏踏实实地往前走,而我却想甩开她的手,无所顾及地随处乱飞。

我们相对无声,四周的空气咝咝从耳边流过,房间显得异常的宽敞寂静,充满陌生感。

她走进浴室,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音,我划了一根火柴给自己点上一只烟,深蓝色的火焰闪烁着寂寞的光芒。

烟雾从我的口里,弥漫到四周,不一会儿四周都被烟雾笼罩着,我陷在烟雾的屏障里,并且越陷越深,这种感觉令人安慰。

在烟雾弥漫里走来一位女子,她披着淡白色的透明睡衣,淡红色的花朵在胸前妖艳盛开,微微挺立着。

“我们**好吗?”她的语气虚弱但不容置疑。

我看着一张五官不清幻影般的脸,静静的,轻轻的,淡淡的凑向我的脸。湿热的舌头挑拨我身体中无数细小的欲望,一种真实的质感开始膨胀,我热烈而虔诚地啃啮着她的全身,她脆弱的脸庞有一种奇怪的难以言传的美。

泪涌动着绝望般的温暖,我们像两个贪婪的孩子,不能抑住心中的渴望,我们探寻着,深入着,就让我在你的覆盖下融化吧,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刹那;泪水和体液一起奔腾流泻,它将我们淹没,如果爱只是一种语言,那此刻的我将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无能为力。

她的舌头血崩似的滑过我的每一寸肌肤,这种爱使我筋疲力尽。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两个太相近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的话语透出了某种失落,某种空洞,“不过,我爱你。”她凝视着我的双眼,一种浓重的令人惧怕的寂静像血液一样渗透了四周,越是相爱无望,身体越是陷得深。

2

娱乐城现在的保安都是刘芒的人。按理那些人都该属于我的下属,可是那些人根本不听我的调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比如我叫他们把娱乐城某几个想闹事的小混混赶出去,他们口里应承好的,好的,马上。可我等了半天还没动静,我想对他们发火,可又怕刘芒说我不给他面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果然没多久,在林浩主持的一次公司大会上,林浩宣布刘芒为我们娱乐城的采购部经理,同时又为大堂副总经理。他刚刚上任那几天,娱乐城的生意还真是比往常好,除了他爸刘副市长没来过,他爸底下的大多手下都来捧场,倒有点像众星捧月的样子。

我就有点想不通他一个副市长的公子哥做什么不好要来娱乐城混这浑水。去注册个房地产公司开发地皮或包包山场等有限资源项目,靠他爸的人脉关系就够赚死他了。

在他坐班的第三天我总算看出了苗头,他总是时不时地往叶子办公室跑,原来是冲着叶子来的。怪不得叶子这几天都没有和我一起下班,每一天都很晚回来,还是刘芒送她回来的。大概是在约会吧!可就算他要追叶子来也用不着进驻娱乐城吧?这刘公子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天晚上,我看刘芒走后就去敲她的房门。叶子打开门,我见她穿着睡衣。我说:“我想和你聊聊,方便吗?”叶子愣一会儿说:“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下衣服,我总觉得穿着睡衣不好。”我说,不用换,就一会儿。两个月前,她还经常穿睡衣蹑手蹑脚到我的房间聊天,不过自从可芯住进来,她对我客气礼貌了许多,不仅在语言上也在行动上,客气有时候是一种距离。

我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刘芒的女朋友吗?”叶子说,还不是,我们正在发展。我又问叶子:“你喜欢他吗?”“不讨厌,怎么了?老总还关心秘书的情感生活吗?”叶子转攻为守说:“虽然我现在是你的老总,但是如果你哪天你想坐我这个位置了,林浩会立马换了我,不是吗?”我也用问句,这样就不容易被对方的话题牵着走了。这还是我最初进娱乐城时叶子教我要回避客户问题时的谈判技巧,我只不过是现学现卖。

叶子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说:“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如果你觉得我做了许多原本该你这个老总做的事而不开心的话,我以后不做就是了,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想帮你分担一些事。”

我一听,明白她是误会我意思了。我又怎么会怪她太出风头呢?她本来就是我的老师,我的很多工作上的事都是她教的。我一直很奇怪林浩为什么不让她来当我这个职位,她来当副总一定做得不比我差。林浩是在保护她吗?如果叶子当了副总,得有许多应酬,接触许多不同的人,喝许多酒,而我在财务部查过,在那根本找不到叶子的工资单。财务部的工作人员说,叶子的工资是老板直接发的。这还真有点蹊跷,想不往暧昧方面想都难。连我这个副总的工资单都在财务部可以找到,而我秘书的工资却是老板直接发的。虽然我好奇,但是却一直没问。这是她的隐私,在我没和她发生感情的情况下,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况且打听老板和下属的暧昧关系弄不好还得罪老板。

“不是这个事,其实我来找你是……没事。”我想想,突然觉得好笑,其实我找她还真没事,关我什么事,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干嘛,她和谁好,关我鸟事。说着我就要去开门。

“站住,你笑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捉迷藏,兜圈子。”叶子好像有点生气了。我现在就是没事也要说出点事来了。我说:“好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吧,不生气。”叶子给自己打保票说。

“我觉得你和林浩的关系不正常,听财务部说你工资是他直接发的……”

“你半夜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唉,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半夜跑一个大姑娘家里来就是说这个,你无聊不无聊。”听叶子的口气真是生气了,大概是白天忙坏了,又和刘芒折腾到那么晚,想休息又遇到我这个“无聊的男人”。

我说:“你不是不生气的吗?息息气,我这就走。”

正说着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我和叶子都仿佛要屏住呼吸,细心听着门外的动静,大概是敲了五六下,门外响起了刘芒的声音:“叶子,睡了吗?我手机忘了带走,放在你这了。”

叶子看了看我,示意我藏起来,我看了看四周,只好藏卫生间去。叶子这才慢吞吞地说:“正准备睡呢。”她去给刘芒开门,开了门。我听刘芒走了进来,叶子说,你手机落在我房间哪了呢?

刘芒说,大概是卫生间吧。叶子说,我去帮你拿。叶子的脚步声近了,然后她打开卫生间的门,我站在门背面,就算门打开刘芒也看不到我,叶子拿到刘芒的手机就出去了。

刘芒说:“我先走了。”

叶子说:“路上开车小心点。”

渐渐听到刘芒远去的脚步声,我从卫生间出来说:“我感觉跟**似的。”

叶子说:“去你的。”

我说我先走了,自己开门走了出来。

3

刘芒给我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洛总:“今天晚上,富豪大酒店,我在等着你喝酒。”我说:“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刘公子都请我喝酒了。”刘芒说:“那个谁,哪国的头头不是有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吗。你出来,我是想给你谈一个交易,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问他什么交易,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记得,晚上七点,富豪大酒店,说着他挂了电话。

下午七点,我准时出现在富豪大酒店,刘芒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我了,他笑容满面地说:“洛总,这边请,这边请。”

跟着刘芒到了包厢里。刘芒把菜单递到我的面说:“洛总,吃点什么。”我点了几样我自己爱吃的,把菜单交还给刘芒,自己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服务员走后,我问刘芒,你叫我来是和我谈什么事,什么交易?

刘芒说不急,先吃饱了再谈。

我说:“好吧,反正饿了,还不知道你要和我谈什么呢,谈后说不定就没胃口吃了。”

刘芒也给自己点上一只烟说:“也说不定胃口更好呢,对你是好事,对我也是好事。”

菜上来了,我自顾自地吃起来,和他吃饭用不着在乎他怎么看我,自己吃舒服就行。他倒没怎么吃,一直在抽烟。包厢里却没有烟味,吐出的烟自然而然从通气孔抽走了。

刘芒说:“以前的事,主要是我的不对。我碰了你的‘马子’(当时我们习惯把女朋友或老婆称为马子),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住两个月的医院,半年后手才好,就连现在阴雨天都还有些微微地疼。”

我说:“我也是无意的,我没想到那赌场的四个小鬼下手会这样狠……”

“碰别人马子付出沉重代价的人太多了,这个我认了。”确实,特别出来混的,女朋友被人欺负比自己被人欺负重要多了,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以后怎么出来混。

刘芒仿佛没有让我接话的意思,我索性让他说下去,他接着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叶子是我的女朋友,我爸最看好的媳妇,也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希望你别招惹她,你们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刘芒加重了语气。

我说:“你误会了,我的确很欣赏叶子,我在工作上遇到不太好解决的问题都是她帮我解决的。”

刘芒哈哈地笑了说:“洛总,咱们说话不用兜圈子。欣赏,哈哈,我还欣赏伊蓝呢。这样吧,我给你三十万,你离开娱乐城,到我和叶子结婚你再回来,我会请你吃喜酒的。”

我说:“刘公子越来越像你爸了。什么事都是明码标价。不招惹叶子可以,至于离开娱乐城,我看没必要。一个街头混混,他一无所有,你突然让他成了许多人都羡慕的副总,有别墅住,有车开,你要让他再回到街头混混,你不如要了他的命。”

刘芒说:“洛总想必是当了几个月副总,胃口给当大了。”我说:“胃口大倒谈不上,其实你用不着花那三十万。你给了我三十万,等我用完那三十万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招惹叶子。”

刘芒笑了,拿起一杯酒说:“那我敬洛总一杯。我也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尽。刘芒喝完酒,放下酒杯说,那就这样定了,希望你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我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4

第二天,我仔细看了各部门的业绩,然后对叶子说:“你帮我叫下业务部部长张少寒。”过了一会儿张少寒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我示意他坐下,他坐下后我说:“最近我们的业务量下滑得很厉害啊!”

张少寒说:“比上个月下滑8个百分点。”

我说:“按我们原来的预计,业务量下滑6~12个百分点都是属于正常范畴。但你连续三个月逐渐下滑就代表着一种没落。我们娱乐城更愿意看到的是一种希望,你被解雇了。”

张少寒说:“洛总,业务量下滑我有责任,但主要还是因为我们附近新开了一家‘龙宫娱乐城’,他们刚开,自然会有许多优惠活动,所以原来的各娱乐城的业务量会有相应的流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平心而论,受当时江城里娱乐行业大环境的影响,娱乐行业集体不景气,张少寒能把它控制滑动8个百分点以下还算不错的。林浩和我谈起也表示理解,只要我们能坚持一段时间,就有几家娱乐城要倒,到时我们又会恢复空前的火爆。

坚持,对我们娱乐城当然没问题,其实我们娱乐城还是在赢利的。但我的目的并不是和他就事论事,我的目的就是炒了他。让叶子坐他的位置,实现我答应刘芒我远离叶子的承诺。至少我得做个样子给刘芒看,表达下诚意。

我说:“你说的我都懂,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需要让我更能看到希望的人。”

张少寒说:“娱乐城刚刚开张我就来了,我熟悉娱乐城业务,以往娱乐城的很多大业务都是我谈下的,我有这个实力,我希望洛总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说:“过去不代表现在。老人家总说他过去成就叫倚老卖老,你这么年轻,毕业于名牌高校,还念念不忘你当初的小成就,那叫不思进取。或者你认为你是为本娱乐城发展做出贡献的,但我们给了你相应的报酬。娱乐城不是慈善机构。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可以另觅他处,实现你的个人价值。”

张少寒口气有些软又有些无奈地说:“洛总,我还是希望你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这样吧,如果下个月还不见回升,你再让我走,我最近快结婚,目前娱乐城集体不景气,我重新找工作需要一个周期,这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怕让女朋友家人发现我失业不好交代,你可以看看我的应急方案再做决定。”

我说:“不好意思,我很理解你的困境,但我却帮不了你。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需要向我的老板交代。”

张少寒说:“好吧。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原以为洛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算我看走眼了!”说着转身走了。

张少寒的意思我明白,他认为我在为了当初在他门下学东西,他什么也不愿意教给我而耿耿于怀。我说:“等一下,还是你自己辞职吧,给我一份辞职书,我会让财务部马上给你发工资。”被炒不太好听,而且这娱乐行业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他能找个他个人的原因辞职,对他行业美誉度没有影响。

张少寒不亢不卑地说:“那谢谢洛总了。”

张少寒出去后我又打电话叫叶子进来。叶子进来后我说:“刚才张少寒因为个人原因要辞职,我批了。”叶子问我为什么不留他,他一直干得不错。我说因为有一个人会比他干得更好。叶子说,谁。我说,你——我希望你能出任这个职位。”叶子说:“你容我考虑下。”我说好的,你先管那一块,哪一天不想干,你再替我去招个能胜任的人。

叶子答应,她对这个娱乐城责任心很重,仿佛娱乐城是她的似的。

我说那你明天就去和张少寒交接吧。下班时遇到刘芒,我拍了下他肩膀说:“我已经把叶子调出我办公室了。减少擦出火花的可能,哈哈。”我再拍了刘芒的肩膀一下,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就自顾自地走了。

第二天,叶子气冲冲地进了我的办公室,没有敲门。长期的相处我已经从她脸上看到她有什么事。我问叶子什么事呢?叶子说:“你说,你为什么要把张少寒给炒了!”听叶子这样一说我是明白张少寒在拿到薪水后就把这事告诉叶子了。我说:“我有我自己的行事准则。”叶子笑了说:“洛总玩无间变脸是越来越熟练了哈。张少寒说你炒他是公报私仇怪他以前你在跟他实习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教你。”

我说:“他岂只什么都没教我,他还挖苦我。”我倒愿意叶子认为我是公报私仇。叶子说:“你瞒不了我,我觉得你是故意调开我,认为我是老板按在你身边的卧底,在监视你。”我说:“师傅就是师傅,连我想什么你都猜得到?但你猜得不全对。其实也就是你教会了我一切,所以你该到更需要你的地方发挥价值,再到我身边有点大才小用了。让两个总指挥在同一片战场未必是好事。”

叶子不再说什么了,收拾东西离开我秘书的办公室。

我以最快的速度招了个秘书。那个秘书长得还行,人民大学的,在外企干过两个月,可是第一天我就发现她不行,她连我要的最基本的文件都拿错,而且有的文件她自己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我对她顿时就没有了耐性,我确定她没有在外企干过,有干过文秘的都不会是这种水平。最有意思的是她不知道的总来问我,弄得我跟她秘书似的。她要是做错了事,一脸的无辜,意思是说她也不想这样,天真得让你哭笑不得。

我实在是受不了她了,我把她叫到办公室说:“什么都不懂的是傻子,什么都懂的是骗子,最可笑的是一个傻子居然想当骗子。”

“洛总,您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说你。”我看着她说。

她脸色突然变了,转身跑了,我突然就有恻隐之心,我想我伤害了她。鬼使神差我居然下楼去追她。追上她我对她说:“不好意思,我话说重了,娱乐城的文秘是很简单的事,学学就会了,跟我上楼吧。”

还好她人还算聪明,很多事我说过一遍,她下次就能明白怎么做了。

5

刘芒和叶子是走得越来越近了,经常是一起下班的。然后下班去哪吃过饭,什么时候喝醉了就上个床——当然这是我瞎揣测的。

论长相,刘芒还是长得不错的,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论家庭,刘副市长的公子,有权有势自然也有钱,对叶子却一反常态地细心如发。比如上电梯时他会让叶子先上,偶尔扶她肩膀一下,开车总是让叶子先上车,然后他关车门。他们走在一起,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他们的,觉得挺登对的。有一次我在公司走廊里遇到叶子时就说:“我看你和刘芒挺般配的。”叶子说:“是吗?洛总这也关心?”我自嘲地说:“我是街头小巷子出来的,比较八卦,我记得我读中学的时候,我和林辉经常坐在学校的围墙上聊些八卦,市井流言,比如谁勾搭别人老公被对方的妻子发现了,学校里谁和谁又好了,好到什么程度了,哈哈。”

叶子笑了说:“我怎么感觉你跟阿辉同性恋似的。”我说:“阿辉是我唯一深爱过的男人,我要是同性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我去工作了,下次聊。”说着我就走开了。我不想让刘芒看到我们有说有笑的,毕竟叶子是他的女朋友。我奇怪刘芒怎么会这么高估我,认为我会抢走他的叶子。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刘芒的担心是有原因的。

那一天,我刚睡下不久,就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了,吵闹声是从叶子房间传来的。是刘芒与叶子在吵闹,接着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我顿时睡意全无,匆忙穿上衣服去敲叶子房间的门。

叶子打开门跑了出来。跑到我的身后。我看见满屋的狼籍,刘芒阴着脸靠在墙上,叶子的睡衣袖子都被撕破了,我马上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但我并没有点明,我说,你们两个大半夜吵死,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

刘芒冷笑一声说:“洛总还挺能装的。当我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们,我上次来拿手机就听到你们在屋子里的对话了,进来却发现你人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我知道你躲在卫生间,我把自己当傻×,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还让她早点睡,你能明白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连杀你的心都有。她倒好,和我恋爱,给我装纯洁,弄得自己跟处女似的,说想把第一次留到我们结婚的时候,真恶心,还第一次,火车都开得进去了,到时候不会给我弄个几百块的假处女膜吧。”刘芒吐着酒气说。

叶子余气未消说:“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刘芒说:“我当然会出去,见过装的,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刘芒在路过我身边时,拍了拍我肩膀说:“洛总以后多保重了,我们的协议取消。”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我要让你懂得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着趾高气扬地走了,走到门口在墙上打上一拳,那一拳力道挺大,墙都震动了一下。

刘芒走后我对叶子说:“对不起,明天我会跟他解释的。”“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告诉我,你和他谈了什么协议,和我有关吗?”叶子说。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叶子,但刻意省略了我和刘芒的多年前的过节。

叶子听后冷笑着说:“我成你们谈判的筹码了。”我戏谑说:“叶子,你在他们那还是挺有地位的,最起码超过百万,单在我身上他们就愿意花四十万元,叶子你有多少千克啊,我算算一千克值多少钱。”

叶子说:“别拿我逗趣了,接下来我肯定有麻烦了,你也有麻烦了。”叶子仍然保持着感情以外的冷静。我说:“叶子难道你不喜欢刘芒吗?你不喜欢刘芒又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呢。”叶子说:“我对他从来就没有感觉。我之前没有说过接受他,也没说不接受他,我只是想试着和他发展,之前,他对我也挺好的,他爸也对我挺好的,但今天晚上却非要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我说:“叶子你还挺传统的哈。”叶子说:“那当然了,哪儿像你。几天不见就勾搭上可芯,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是爱情吗?我看是寂寞吧。”我说:“可芯又回家看她妈了,去我那喝酒不?我估计你今晚也睡不着了。”叶子说:“切,图谋不轨呀。我先收拾下,换下衣服,衣服都给刘芒撕破了。你先回去吧。”

我回到屋子抽了两支烟,叶子就推门进来了。

我问叶子要喝点什么?叶子说:“不是说来喝酒吗?不喝酒我就回去了。”我说:“你喝什么酒。”叶子说:“伏特加,德国的。”我拿了四五瓶德国产的伏特加出来说:“够你喝了吧。”

叶子说,喝之前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你喝了酒别趁虚而入,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不然我会以死相拼的。我说,我又不是刘芒。叶子说,那好,我喝了,一口气干掉了一瓶伏特加。我以前就见过叶子的酒量,看来今天还要再开眼界了。

叶子放下酒瓶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能装,甚至还怀疑我是林浩的情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觉得叶子很能装,叶子是林浩的情妇我确实怀疑过,但不好说。

6

那一天我们聊到大半夜,东拉西扯,喝了许多的酒,醒来时把昨天说了什么全忘了。第二天去上班是不可能的。我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不上班,让她重新安排客户见面时间。叶子也给业务部的副手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她有事,公司的事就交给他了。

交代好,我把叶子送回了她屋子,关了手机,躺在**,顿时跌进了无尽睡梦里。

别墅非常安静,我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来,醒来洗了个热水澡。开机准备给叶子打个电话,不知道她醒了没。一开机就收到了移动的提示,关机时有多个电话找我,其中有一个居然是阿辉的。我打了阿辉的电话,居然通了,我问他怎么突然消失了,他说他现在在越南呢。我问他在那儿做什么,他说做点特产生意,过两天就回来。我说越南可是特产白粉啊,他说,瞎说什么,我朋友来了,挂了。

我给叶子打电话,叶子已经醒了。一起叫了外卖,然后各开各的车去娱乐城,她让我先去,她过两个小时再去,这样就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或误会。

到了娱乐城,我们各忙各的工作,没有碰面。刘芒也不在。他根本就不像个做事的。

刘芒消失了两天,我安排原来他的副手代替他工作。第三天,我总算见到了刘芒,那时候是凌晨两点了,娱乐城已经没有什么人,客人正在零零散散地散去。

我出办公室,到大厅遇到刘芒还有十多个保安,事实上是他的十多个兄弟。刘芒酒气浓重地说,洛总,久违了,今天,我要和你了结一起江湖恩怨。

我问刘芒,我们有什么恩怨吗?刘芒说,等等,他对他旁边一个兄弟说,你去叫那个女歌手唱一首那英的“一笑而过”。

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我们娱乐城女歌手唱的:“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洛总,你忘了,我还记得。”然后刘芒神经质地跟着歌手喝道:“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伤害了我啊,还一笑而过……”跑了调,还改了歌词。

我对旁边的保安说:“刘副公子醉了,你们扶他回去休息吧。”

他旁边的保安,一动也不动,根本不听我的。

“我没醉!”刘芒说:“不要说我欺负你人少,我们一对一,单挑,今天,不是你从这里爬出去就是我从这里抬出去。”

我看他这阵势,看来一场恶战是无法避免了。我说:“可以,总要一个了结是吧?等等,我去卫生间下,今天中午和几个朋友喝了一两个小时的酒把我肚子喝坏了,当然,我不会以这个为借口,看来我们是非打不可了,谁赢还不一定呢?说着我就进了娱乐城的卫生间。

关上门,舒了一口气。我来到窗户口,给阿辉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听到了阿辉的声音。我说,我有点麻烦,刘芒带着他的十多个兄弟要和我单挑。你马上过来帮我解决下。阿辉说,你现在在哪儿?我说我在娱乐城的卫生间。阿辉说,我马上就到,你拖一下时间。我说好的,挂了电话。

门外想起了一阵阵的嘘声与嘲笑声。一个说:“洛总,不会尿都吓出来了吧。”另一个说:“洛总,是不是怕死,不敢单挑啊,准备在厕所里过一个晚上。”以后传出去不要被人笑死。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个脸,就开门出去了。

刘芒已经把拳头握得咯咯响说:“我就说嘛,洛总怎么可能怕死,会在厕所里躲一个晚上呢?来,我们练练,说着就一拳往我头上击来。”

我头一低躲过了,同时腿以最快速度往他的双腿间踢去,刘芒躲闪不及,顿时蹲下了。他后面的兄弟围着刘芒问他有没有事。大概过了半分钟,刘芒站了起来说:“没事,洛总原来喜欢玩阴的,哈哈,说着他又向我扑来。”

打了大概有两分钟,我的脸上鼻子都打出了血,并且身体有些渐渐不支,但还仍没有绝对的优势可以把我打趴下。

“这是干嘛呢?”是阿辉的声音,我顿时停手,见阿辉只带着十多个人来到娱乐城。刘芒仍没有停手,继续向我进攻,我也只好反抗。阿辉一手拉住了刘芒说:“说清楚了再打。”

刘芒不得已停下来说:“这是我们的事,用江湖规矩了结。我知道你是他兄弟,我难道不是你兄弟吗?”

阿辉说:“既然都是兄弟,你给我个面子,这次的事就算了。”

刘芒说:“好,除非你把我打趴下了,不然今天谁来说都不行。”

阿辉说:“我和你打,你先出手吧。”刘芒往阿辉的脸上挥了一拳,阿辉的嘴角流出了血。刘芒说:“你怎么不还手。”阿辉说:“我还手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再叫一个一起上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手。”的确,阿辉跟我们村以前的土匪头学过武功。后来又去学过擒拿。刘芒身后有一个大个子不服气说:“口气不小,我陪你玩。”阿辉对他可没那么仁慈,连话都不说就出手了,那人肚子中阿辉一脚,那人出手又被阿辉顺势一拉,脖子挨了阿辉一掌,趴在地上,脖子都伸不直。

站在刘芒背后的欢子突然哈哈地笑了说:“我说刘公子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江湖规矩解决,江湖有规矩吗?如果有,那就是不择手段。”

刘芒望着欢子说:“你什么意思。”欢子不慌不忙说:“好好的公子哥不当,偏要和我们过不去,我们的命没你值钱,只要你在,不管你是不是主谋,出了事都算在你头上,你爸怎么有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呢。我这次就算警告你了,你下次要是动不动就动手,我们就真跟你动上手,要是死人了,你就有一个罪名叫聚众斗殴,你手下里面有几个还有案底的,你要说自己不是黑社会性质都不好意思。”

刘芒恼羞成怒说:“你们以后可要注意了,别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上。”欢子说:“别以为自己有一个副市长的爹了不起,让他别贪污,别受贿,最重要的是别站错队。哈哈。”

我看着他们,我感觉自己现在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我去卫生间给自己洗了个脸,出来到转弯处听见阿辉和刘芒在吵。

刘芒说:“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几年前,你为了他,拿着砖头往我的头上砸来,你说是为了保护我,我相信了,因为毕竟是你把我送进医院的。上次的事我算了,可这次他明知道叶子是我的女人却动我的女人,你要是还站在他那边,我们这兄弟就没法当了!”

阿辉说:“你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也许是你的女人勾引了他。”

刘芒说:“你怎么总向着他说话,我告诉你,你要是越向着他,我就越折磨他,我要让他滚出这个娱乐城,其实很容易,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他像条狗一样向我低头,你等着。”

阿辉笑了说:“哈哈,你也太不了解我们了,他不会向你低头,要他向你低头,你得让我向你低头,你觉得我会向你低头吗?”

“很好,你去和他们,那就没有我什么事了,以后我是我,你是你,我们的兄弟情谊到此为止,到时别说我不顾兄弟情义。那个叫欢子说得没错,江湖没有规矩,如果一定要规矩那就是不择手段。”刘芒说完就走了。

望着刘芒的背影,我没有半点恨意,我仍然记得刘芒那一次被我和赌场的几个朋友打了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后,出院时,阿辉把我们俩聚在一张桌子上说:“兄弟有什么不能谈的。”刘芒冷笑,摇了摇头说:“有这样打自己兄弟的吗?甚至还叫上外面的人来对自己的兄弟下手,有这样的兄弟吗?阿辉你以前就这样干吧,想不到现在也用相同的方法来对付我。你在这请我吃饭是什么意思?你用板砖拍我的头,等伤好了,再给我揉揉,再称我兄弟,你当我傻逼呀。”阿辉说:“这件事双方都有错,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自己兄弟的老婆。”刘芒使劲用右手拍了下桌子说:“那能算他老婆吗?我们是公平竞争好不好?”也许是用力过猛了,他伤还未完全复原,受不了这么沉重的一振动,只见他马上用左手握着右手手臂,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阿辉问他:“你手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刘芒缓了缓口气说:“操,别跟我一口一个兄弟的。就是因为你们,让我彻底不相信兄弟,阿辉,你送我进医院,我们算扯平了。洛非,我们的事还没完呢?!”说完刘芒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把一桌子的菜给掀了。

想不到我和他因为伊蓝的过节解决了。因为叶子的事干上了,真是冤家。

我问阿辉说:“你为什么总护着我,刘芒不也是你的兄弟吗?”阿辉说:“我不护着你谁来护你,他还有他老爹。”我说:“你也不问这件事谁对谁错。”阿辉说:“感情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谁对谁错不重要。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会不管的。保持联系。”说着阿辉又走了。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叶子和刘芒闹翻了,我原指望阿辉可以从中周旋,化解我们恩怨,现在反而磕上了,看来我和刘芒的仇恨得越结越深了。新仇旧恨,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就这样算的。我回头好好想了一下,发现我很多事做得不妥当,比如我原可以离叶子远点的,可我却给她送花。没事深夜往她住处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阿辉说我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根本没有应付突变事件的心理能力,算是给他说对了。不知道亡羊补牢还晚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