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欲门

第三章 残酷月光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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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把可芯接到了我的别墅了,这样一可以让刘芒知道我是想和叶子划清关系的,二是让可芯认为我是真的爱她的,我们并不是寂寞的临时取暖。

可芯常常在别墅里,自娱自乐,在阳台养了很多花,她喜欢金菊,她说金菊有傲霜的本性,但是它依然逃不过风雪,说这时她脸一片黯然。

时已是金秋,这房前屋后总是发出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可芯怡然自得了一阵子就受不了无所事事的沉闷。

为了消解她的这种沉闷,我经常带着她出去散步,有时候去酒吧喝酒,跳跳舞。她还想哪天有时间了就和我去日本,去看那儿的樱花,在那租个废旧的旅店,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在清风拂面的夜晚,在心醉迷离的时刻,尽情地缠绵。

她的想法既疯狂又浪漫。

那一段时间,我总莫名地恐惧,预感我在娱乐城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晚上常常做噩梦,梦里还出现我被郝局长送进监狱的情景。

一段时间以来,我都暗暗地留意刘芒。

刘芒这一段时间里并没有找我麻烦,他在变着法子与叶子重归于好。可叶子总不给他机会,总是躲着他,他打电话也不接。没想到刘芒还是个痴情之人,爱一个人时也会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卑微在尘埃里。可叶子却铁石心肠,不为一丝感动。以刘芒的性格,估计又会把在叶子那儿受的冷落算在我的头上。

刘芒会怎么样来对付我呢?法治社会,刘副公子总不至于和我玩黑的吧。江城的现在已经不比当年,当年打架的事是时常发生,个人法制观念也不强,出上什么事,都爱叫上朋友兄弟去找对方解决。而现在,通常一个人打一个人一拳都要报案,去公安局说清楚。江城在经过严打后,黑社会性质的大佬基本销声匿迹,混社会,拉帮结派已经不是时尚。现在的老大主要还是走的法制路线,暗的路线只是私底下暗暗的来。

说实话,我在心理上并不怕刘芒,也许是我们在最纯真的时候一起待过。曾经的近距离让我对他没有半点畏惧感。我只是怕他破坏了我现在丰足的生活,如果我丢了工作,可芯也要跟着我喝西北风了。

我突然觉得我迟早是要和郝局长遭遇的,或者说我迟早要用得上郝局长的。我和他没什么交情,也没得罪过他。表面上我们关系还是不错,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我倒觉得郝局长看起来挺亲民的,不像某些小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见到上级就低头哈腰,对平民老百姓就横眉冷对,一副公正办事,执法如严的表情。

我给郝局长打了个电话,说想请他喝酒,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郝局长说:“洛总请我喝酒我哪会没空哈。”我说:“郝局长,谢谢您了。”郝局长说:“谢谢我什么啊。”我说:“谢谢你赏脸啊。”郝局长说:“不客气。”我说:“那就这样定了。”

晚上十点,我开车去郝局长家,先请他去桑拿,按摩。然后再叫了两个小姐给他。郝局长说:“洛兄弟,这两个美女你自己享用吧,我明天得‘交公粮’。”我说郝局长哪能临战交枪啊。那两个美女也在旁边附和说:“是啊,局长要多关照哦。”郝局长色心大动,点了个丰满点的那个小姐说:“另一个兄弟自己搞定哈。”说着进了包间。

剩下的那个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说:“帅哥。”然后靠了过来。我问她,你多大了,她说18。我给了她五百说:“我们不做,聊聊天行吗?”她眼神突然有些黯淡说:“为什么不做,我想做!”我说:“别理我,我烦。”

她问我烦什么。我说,烦你。她说:“哥哥你要是烦,我可以陪你唱歌喝酒。”我说音乐酒精都不能拯救我。她说:“我就可以拯救你,一个男人只有在**征服一个女人,他才有勇气征服这个世界。”我看了看她,突然想笑,我想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信服的哲学家她应该出生在妓院。

我把她拉到包房说:“我要是不和你做,你还认为我不行呢。”说着我扯了她身上的衣服。那小姐说:“你扯坏我衣服了。”我说:“等下给你买新的。”她突然很开心过来吻我的脸,然后探向我的嘴唇。我别过脸说:“别吻我。”她说:“你闲我脏了。”我说:“你还真敏感,哪像做这个的啊。”

她不争辩了,只说了句:“我会让你舒服的……”

完事后,我有一丝的罪恶感与负疚感。我想起可芯一定不知道我在外面做这种事。那小姐说:“小哥哥,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女朋友,觉得对不起她。”我轻轻刮了下她鼻子说,真聪明。然后我看她鬓角有些微微湿润问她,累吗?她说,不累,要不要再来。我说,不了,我再去洗个澡。她说,我也去。我说,你真黏人。她说,你不喜欢吗?我说,我不习惯。说着又给了她五百元。她接过钱说,谢谢哥哥。给了我一张名片说,这上面有我电话,你要是有空可以找我聊天。我把她名片放进钱夹了,暗想现在连小姐都用名片了。那小姐临走前还说句,哥哥,记得想我哦。

郝局长一会儿也出来了说:“洛非兄弟也知道什么叫享受了哈。”

我说:“来这放松放松,心情好。我们去喝点酒吧,等下有事和你谈。”

郝局长说:“洛非兄弟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帮忙。但我有一个原则,一不能让我犯法,二不能让我求人。”

我说:“哈哈,就是和您聊聊天,让您帮我出出主意,郝局长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也许能给我指条明路。”

郝局长说:“什么事。”

我站起来说:“我们去富豪大酒店,吃点东西,喝点酒,边喝边聊。”

郝局长“嘿嘿嘿嘿”笑了四声,站起来说,几个月不见,洛非兄弟越来越讲排场了哈,走吧。

我开车把郝局长接到富豪大酒店,点了几个又贵又好吃的菜,再让郝局长点。

我边喝酒边跟郝局长说起我和刘芒的那些事,包括我和刘芒多年前的过节我也告诉他,然后问他有什么好办法让刘芒不误会我。

郝局长“嘿嘿嘿嘿”笑了四声说:“你和刘芒还真是冤家啊。又和他磕上了,我到时和他谈谈,他有时候有点死脑筋。但是这件事,兄弟也太多做得不妥了,他曾经勾搭上你女朋友,为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叶子是他女朋友,你却明目张胆地勾搭上他女朋友,最起码让人看起来很亲热。他第一次算了,还给了你那么多附加条件,这是多大的让步啊。就算他不给你条件,你都应该远离叶子,不要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当然叶子长得漂亮,气质不凡,是男人都喜欢,我也喜欢啊,但是男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说:“郝局长教训得是,我很多事没处理妥当,麻烦你跟他说说,我不会和叶子再有工作以外的来往。”

郝局长拍了拍我肩膀说:“这就对嘛,总之你远离叶子就没错了,这件事绝对不是找个媳妇这么简单。你想想刘副公子一表人才,家里又有权有势有钱,他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容易,却非要花那么大劲找个在娱乐城这种风月场所上班的女人,而且叶子性格还倔强,不太乖。”

我问郝局长:“什么意思?”

郝局长“嘿嘿嘿嘿”笑了四声说:“我就不说这么明白了,有些事不知道了反比知道了好,兄弟好自为之吧。”

也许是郝局长的周旋起了作用,刘芒在一天和我打电话说:“前几天,郝局长跟我谈了我们间的……误会!兄弟,那我再相信你一次。”说完,没等我出声,他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一会儿。兄弟!我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称呼对方兄弟了。在娱乐城他不是叫我洛总,就是叫洛非,或有时候称姓洛的,同样我要不是直接称呼他名字就直接叫他为刘公子或刘副公子。

8

质检部的一个小员工,秘密向我反映娱乐城的酒有问题。我去仓库查了下,300元一瓶以上的酒有70%是假酒。我意识到事情非常严重,把质检部的部长林少红叫来查问。她给我装不知情,我对她说我决定炒了她,再交给公安局处理。说交给公安局处理只是吓吓她,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娱乐城卖了假酒。

她仍然什么重点问题也不答,只说自己工作没做好,现在也在调查——当时检验这批酒进来的员工已经离职,不知去向。

这一批酒是刘芒经手采购的。相对来说,我们娱乐城的制度还是比较严谨的,采购部门根据申请打订单(三份),送财务部审核。我审批方可向客户联系采购。这批酒进入公司以后,仓库必及时清点数量,质量。管理部门验收质量合格后。有关人员签字送财务部门,仓管人员及时登记入账。供应商要拿钱必须提供请款单、发票、我们娱乐城的订单,经财务部门审核、林浩或我审批,才可付款。

我们公司制度是不准进假酒,很显然这是一起采购部与质检部和供应商相互串通的欺诈行为了,而我们的钱已经付给供应商了,并且按真酒的价格付给对方的,一共三次,共120万元。两次是我签字付的款,一次是林浩签的。

我原还以为刘芒来采购部当经理是奔着叶子来的呢?以前就觉得蹊跷,就是要追叶子也用不着在娱乐城工作啊,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原来还是为了经济利益。或者都为,照我看,这点钱对刘芒不算什么,他也只不过利用工作之便,顺手牵羊吧,就跟个有上亿的贪官,看到几十万的也想贪,贪已经成了他的心理要求了。

我把刘芒叫到我的办公室,开诚布公地对他说:“兄弟,你又不缺钱,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呢?”刘芒说:“缺钱,股票被套牢了。”我说:“既然你已经把我当兄弟,我就给你明说吧,你把仓库的大约还有30万的酒退还给对方,让他们全换上真酒。假酒早晚会被发现的,还有把原来贪污去的钱吐出来,这事也就当作完了,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刘芒说:“他们已经吃惯了假酒,其他大多地方卖的都是假酒,你给他们提供真的,他们会以为是假的,假的才是真的。要不这样吧,你当作什么事也不知道,算你一份,出了事我担当。”我说:“不可能,早晚会被发现的,我给你一个星期,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能做到这个分上了。”刘芒还想说什么,我说不用说了,就这样,你先出去吧。

一个星期后,刘芒按我的要求把仓库里的假酒换上真酒,可原来贪污的钱他却说没有了,并不是他一个人得的,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分上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和叶子商量把质检部或与刘芒走得很近的人都以各种不同理由炒了。刘芒成了一个什么也做不成的光杆司令。他给我递了辞职书。我马上签了说:“兄弟当这个采购部经理,确实太屈才了。”刘芒笑了说:“洛总真坦白,连掩饰都不会。”

从此娱乐城总算清静了,我和叶子在公司谈什么也不用顾及他了。但他和叶子的事并没有完,他仍然对叶子穷追不舍,叶子仍然对他一如既往的拒绝。原来追求叶子的几个人都自然疏远了她。叶子甚至有点厌烦他了。

刘芒很失落,常常见他来娱乐城喝酒,每喝必醉,我想叶子一定伤透他了。

有一次,叶子从他身边过,他一把拉住了叶子。等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吵了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就这样的一次争吵,让娱乐城发生了一起意外争斗,我记得那晚黏腥的鲜血,它如喷泉一样地射到我的脸上,我疯狂地在黑夜里狂奔,不知疲倦地踏过了许多熟悉与陌生的角落,我对那晚皎洁的月光充满恐惧,因为在月光中我能清楚地看到自己与暗黑凝固的血。

那一天夜里,我见他们争吵,想走近劝阻他们。还没近前就听到叶子恨恨地说:“我和你没半点关系,请你放尊重点。”

刘芒怒了说:“妈的,妓女都做了,还在我面前装贞洁。”

叶子给了刘芒一个耳光。几乎是相隔一秒钟的时间,刘芒就还给了叶子一记耳光,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叶子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她根本就没料到刘芒竟然会还手,一时间竟然懵了。

显然叶子的一巴掌并没有在刘芒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毕竟是个小女子,力度有限,她紧咬着嘴唇,没有流泪也没有惊叫,安静得像一具木偶一样站在那儿,在闪烁的灯光下两条红色的蚯蚓顺着她的鼻孔往下蜿蜒着。

可刘芒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又往叶子的肚子上踢上了一脚,叶子惨然倒地,双手捂住肚子,眼泪如露珠般地滚了出来,几个小姐在旁神经兮兮地瞪大眼睛不敢做声。

他仍不罢休,又扑了上去狠狠拽她的头发往死里拉。

“放了她。”我拍了下刘芒的肩膀冷冷地说,“你醉了——先回去,就当给兄弟个面子。”

刘芒放下了叶子,狂妄地笑道,他的脸上写满了邪恶,“给你面子!我要你给我面子的时候,你干嘛不给我面子,我实话告诉你,她今天并没有错,她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

我总算明白他这样对叶子是针对我,我望了叶子一眼,她依然捂着肚子萎缩在墙的一角,她的鼻孔与嘴角都淌着血。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怒火从我的心底袅袅升起,我扑向了刘芒,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十秒钟我就被他打趴倒在离叶子不远的地上,叶子握了握我的手,带着一丝丝温度,无力地说,算了,别打了。我仿佛受了莫大的鼓舞似的又站了起来,抓起身边的烟灰缸朝他头部砸去,他轻轻一闪就躲开了,身边的小姐都一溜烟地跑开了,不远处的吧台桌上,几个顾客正一边喝酒一边饶有兴致地朝这边张望,对于娱乐城偶尔的斗殴事件,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战争的升级是因为我一手夺过正在用酒瓶喝酒的顾客瓶子用它来当武器,附近的几桌顾客出现了轻微的**,正是因为这轻微的**几个保安发现了我们,他们跑了过来分别拉住了我们。

刘芒的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飞了过来,我左眼涌动一股黏的**,我晕乎乎什么也看不清,我想我完了,我左眼可能瞎了,我挣脱了保安的束缚(事后证明是他放开了我),以后的一系列动作几乎只是在一刹那完成的:我边骂着边用瓶子砸在刘芒的头上,瓶子碎了,我发疯似的用瓶子刺向他全身的各个部位,鲜血射了我一脸,刘芒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全身是血,人群如沸腾的开水,吵闹开了,有人惊叫杀人了,有人叫,他死了。我蒙了一会儿,然后发疯似的向门口跑去,我穿过如织的人群,穿过代表现代文明的高楼建筑,城市如碎金一样的灯光刺痛了我的眼,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我正在疯狂逃亡。

9

在郊外的小河边里我手忙脚乱地洗着那挥之不去,深入脑际的血迹,可是仿佛怎么洗也洗不尽。

我躺在水里,水以温情脉脉的柔情接纳了我,月亮隐归于乌云里,天空是空无一物的灰白,如果一直黑暗该有多好,在黑暗的屏障里我心情会有短暂的放松,在放松的片刻我不经意地想起了许多事,我想起了伊蓝,想起了可芯,可芯是否正伫立在窗口凝望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在等着我的归来?在回忆中,我对往日认为单调枯燥的生活也充满无限眷恋。

我从水沟里站起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拧干,往芦苇丛深处走去,在一个比较隐秘的两堆芦苇丛间隙中的草地上躺了下来。在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背上暖洋洋的,太阳正晒到我的背上——我真佩服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可以睡这么久。这个芦苇丛,我是熟悉的,这里常年流传着沉闷的谎言,动**的厮杀,我读书的时候,这里不管白天与黑夜都常有人在这里游玩,可在后来的几年,这里陆续发生了几次命案,惊现无头女尸,这里几乎成了禁地,平常是没人来这里的。

距杀人现场应该有二十多里了吧,也就是说昨天我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路。

现在时间还早,大路上一定人来人往的,我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认出来的,于是我准备坐到天黑再找个地方吃饭。我在河边喝了一口水,忍着饥饿,等着天黑。

天总算渐渐黑了。我想我现在应该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吃一顿。我在一家小吃店匆匆填饱了肚子,住进了一个偏僻的旅店里,特别拣了个方便跳楼的二楼,以防有人查时可以跳窗逃跑。

洗了个热水澡,心情平静多了,于是就睡了。

早上很早我就醒来了,我打开电视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娱乐城的新闻,很遗憾没有。我又来到楼下的小报摊,要了今天的报纸,在报纸的左下角找到了娱乐城的新闻,看来媒体也将它做冷处理,只是简单交代说是两个汉子喝醉酒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个正在抢救,一个正在逃亡,目前警察已经在做进一步调查。看来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严重,我用公用电话打给叶子,叶子听出我的声音后,就迫切交代我不可以回家,也不要和朋友通电话,目前警察已经监控了一切。我又问刘芒怎么样了,叶子说不清楚,大概凶多吉少吧。叶子又问我,现在在哪里,我说在城村的大众旅店302房间,其实我并没有住在大众旅店,我必须防范有人跟踪她。叶子说她马上就过来,快挂电话的时候我说,你多带点钱过来,我已经快身无分文了,说这的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向女人要钱本来就是一件不好意思的事情。

大众旅店在我所住旅社的斜对面,离我所在的旅社大概有30多米,我所在这旅社的房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众旅社的门口。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开始隔着玻璃望着对面的大众旅社,我想叶子最快的速度应该差不多到了。这时没有一点下雨前预兆的天空竟不合时宜地下起雨来,我站在窗台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切,各种各样的汽车,行人,雨伞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来回晃动着像洒散的颜料,有一种失真的线条。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大众旅舍边的一个女人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正是叶子。她的身影单薄而落寞,我的心有种难言的惆怅。叶子看了看自己的后面没什么可疑的人才上了楼。过了十多分钟,匆匆下来脸上带着分明的焦灼与担心。

我确定没人跟着她,马上下楼跑去见她。见到我,叶子突然钉在那里,足足有三秒钟说:“看到你就好了。”她的眼里有一层雾亮闪闪的,她用手抹了下脸,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撇到耳后说:“你看这毛毛细雨,其实还挺大的。”

我拉过叶子的手来到我住的旅舍。叶子什么也不问跟着我走,回到房间,我把门关上说:“谢谢你。”

叶子打了个喷嚏,我这才发现她全身都湿透了,我跑到浴室里帮她放好了热水,说:“去洗个热水澡吧,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

澡刚洗了一半就在浴室里大叫:“我没有衣服穿了,要不你去店里帮我买吧,内衣也要买!”

在路过一家女性内衣店门口的时候,我的步子迟疑地停顿了下来,我觉得那个脸上长了几个青春痘的女售货员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我快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刚刚还在对着镜子挑三捡四的少妇模样的女人发现了我,她们也停下了手中的作业而转过脸来看我,我被她们看得心里发虚就走向了隔壁的一家摄影中心象征性地买了排电池。

回到宾馆,我看到叶子用毯子裹在身上,淡绿声的毯子裹在她身上竟别有一番风味,“衣服帮我买了吗?”她见我手里拿着一排电池又问:“你买电池做什么?”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我的衣服呢?”她一直记着她的衣服。

“我不敢买,那里面全都是女人,她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叶子笑了,胸脯此起彼伏,“这怕什么,你连人都敢杀还怕这个。”

“其实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也很好看。”我说。

“什么?”“我的天啊,我表达错意思了,我是说你裹着毯子的样子也很好看。”我也笑了。

“少来了,没买就没买,就别违着心夸我了。”“再说了,我又不知道你的尺寸,买了也不合适。”我总是很能为自己找借口。

叶子朝我暧昧地一笑说:“等下你就知道了——没办法了,我只好穿你的衣服了,你把你T恤脱下来给我穿着出去买衣服。”

我把T恤脱下,叶子穿上就出去了。没过十五分钟,她就买了一套衣服回来,把T恤还给我说:“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们去了附近一家不太起眼的菜馆,菜馆不大,老板是厨师,老板娘是服务员,还有个端茶捧菜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刚刚走进去,我就感觉有许多眼睛在偷偷看着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饭菜久久不来,旁边有一桌的人在纷纷议论着发生在昨天晚上的杀人事件。他们各有各的版本,争论不休,有的说是情杀,有的说是仇杀,有的说他认识那个杀人犯,有的说他当时就在场,各个版本的故事被他们叙述得跌宕离奇。

饭菜总算上来了,我隐约听到了警笛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近,我放下筷子,在看着这店到底有几个出口,叶子看出了我的紧张,在桌子下伸出手去握了握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警车路过菜馆,没有停,一直呼啸往远方开去,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平息了。

吃过饭,回到旅店,叶子说:“这地方不能再住了,他们很快会查到这来的,有个地方很安全,我带你去。”“什么地方?”“林浩的一处私人物产,那儿没有搜查令就是警察也不让进,保安全是退伍的武警。”我说:“会不会那儿的保安协助警察抓我啊,那我就更跑不了了。”叶子笑了说:“不会的,他们不会抓业主的朋友,你放心吧。”

10

我跟着叶子打车到那个特别住所,通过一系列的电子刷卡,指纹解锁,总算到了叶子所说的住处。房子的装修富丽堂皇,我想就那张红木杉的床就该要好几万了吧。屋子的衣柜里有叶子的衣服,而且开门时居然是用叶子的指纹进来的。这种细微处不言而喻,我心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想起了金屋藏娇,这让我更加肯定叶子是林浩的情人。

我问叶子:“林浩知道我在这吗?”叶子说:“当然不知道。”我说:“你常住这里吗?”叶子说:“偶尔吧。”我也不好问,便转移话题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叶子说:“三天左右吧,看情况,你先住下。”我说:“你这样可是私藏逃犯。”叶子说:“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我说:“是我连累了你,刘芒说他是针对我。”叶子说:“刘芒是追我不成,便迁怒于你。”我说:“算了,不说这个了,都快说不清了。”叶子笑了,从冰柜里拿了酒与一些冷盘说:“喝喝酒,放松放松。”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预谋,一个美丽的预谋,叶子酒量比我好,那天居然比我先醉了。醉了的叶子有一头小象那么沉,我把她抱到**,替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正想离开,见她脸颊绯红,顿时色心大动。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她双手突然环抱着放在胸前,一副无辜的自保姿态。

我也想找个地方睡,可这个寓所只有一张床。有沙发却没被子,我于是也睡**,我躺在叶子身边。逃亡的人最怕孤独了,我听着旁边叶子的匀称呼吸,心里仿佛有了依靠。

半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被警察追逐,我搬开了一个地下井盖,跳了下去,再拉上井盖,我想往前走却发现里面有许多老鼠和蛇,它们庞大无比,向我扑来——我想退后,可听到警察已经占据了我头顶上的土地……

“你怎么了?”叶子摇醒了我。“我见你额头出了冷汗,身子也在动。”

“我做了个噩梦,我被警察追捕,追到一个地下通道里,地下通道里有许多老鼠和蛇,那儿的老鼠有一头猪那么大……”我感到恐惧,仿佛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叶子,你说我会被枪毙吗?”

“不会的。”叶子伸出手来握我的手,我的心,渐渐平静了。坐了起来,但头还有些疼,是酒喝多的缘故。起床去洗了个热水澡,顿时清醒了许多,出来时叶子又睡着了。我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睫毛长长的,五官精致得像去过韩国整过容似的,随着呼吸,胸前起起伏伏。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吻她,从额头到眼睛。她被我吻醒了,向我暧昧一笑,开始回吻我,她的吻引发了我进一步地犯错,我剥了她的衣服,她把脸别向别处,不敢面对,羞涩得像个处女,只懂得紧紧抱着我,其他什么也不做。就在进入她的那一瞬间,我顿时明白她不是林浩的情妇,她颦蹙着眉头,指甲陷进了我后背的皮肤里。

我停了下来说:“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疼吗?”

“疼。”叶子微笑着说,“得洗床单了。”

“对不起。”我说,如果知道她是第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的。

“没关系,我自愿的,你让我克服了这方面的阴影,我还得谢谢你。”

我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我笑着说:“和我上过床的女人,就如庙里开过光,以后都嫁得不错。

“真不要脸。”叶子说,“我用别的方式让你满足吧。”

我亲了她额头一下说:“看来你黄片没少看,我没欲望了。”说着又接着睡了。

早上,我起床时,见叶子给我做了早餐,还买了菜,问我自己能做吗?说中午饭就交给你自己了。我说能。然后她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下午了。她给我说:“刘芒还在昏迷,今天林浩发了很大的脾气,把刘副市长大骂了一顿。”我说:“你说错了吧,是刘副市长把林浩大骂一顿才对。”叶子说:“没错,是林浩把刘副市长大骂了一顿,他很生气,因为刘芒居然动手打我。”

我说:“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对刘副市长发脾气啊,他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得罪了他,这个娱乐城还能开吗?”

叶子说:“这里面水就深了。你以为刘副市长儿子想娶我是因为我漂亮吗?他是想和林浩结为亲家,他就安全了,林浩手上有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只要交到纪委手里,他这个市长就完了。这也是林浩在这个城市开娱乐城这么顺利的一个原因,他们要相互依靠,同流合污那真是共同发财了。”

亲家?林浩是你哥还是你爸?叶子说:“都不是,说来话长,等我去给你弄吃的,弄完再和你慢慢说。”

叶子做了糖醋排骨、尖椒土豆丝、麻婆豆腐还有碗排骨汤,我感觉比酒店的美味多了,大夸叶子进得厨房出得了厅堂还能上床,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了叶子。叶子说:“我现在是看出来了,男女间一上过床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奇怪,你怎么没有点负疚感啊,你不想可芯吗?”

经叶子这样一说,我确实想可芯了,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在担心我吗?我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叶子见我发呆,大概知道我想可芯了,说:“你放心吧,她没事,你先出去,以后再想办法相聚吧。”我说:“我不害她了,我们就这样永别天涯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叶子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居然说:“嗯,一切都会好起来。”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忽悠自己。

吃过饭,叶子简单收拾后,就坐在我对面给我讲林浩的故事。她说:“林浩是我的姐夫,确切地说,是我姐姐的男朋友……我也喜欢过他,我跟他说,小姨子是姐夫的一半,可他根本就不理我,丢脸死了……”

她的故事很长,我简单地说就是:叶子是单亲家庭,从她有记忆起就和她妈妈生活在一个叫桂花村的地方,听她姐姐说,她妈妈有许多好看的衣服,时尚的首饰,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领着一个孩子来到这偏僻的桂花村,也许是红颜薄命,在桂花村总有许多男人来找她妈妈,包括有妇之夫。有一次,她妈妈在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关系时,被那男人的妻子放火烧死了。她妈死后,当时在桂花村当义教的李丹收养了她——她叫李丹姐姐,就在她读中学的时候,李丹又因为乳腺癌离开了她,临走前把她交给了林浩,而林浩也给了她最好的教育,这听起来很像小说,而事实确实如此,我会在后面附上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