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純忠一片心,大節三尺劍;
同是衣與冠,平時何以辨。
歲寒鬆柏知,盤錯利器見;
不經板**秋,誰知金百煉。
佞臣好口舌,諛臣好顏麵;
求之肝膽中,反覆有如電。
問誰生不遷,問誰死不變;
所以義士心,古今人所羨。
話說煬帝半夜悲歌之後,情景十分蕭條。坐便是癡癡,立便是呆呆;就是飲酒歡樂,畢竟不比往時興豪。雖欲強打精神,當不得今日報盜賊奪了郡縣,明日報守將失了城池,中原地土,盡屬他人。煬帝料道爭他不來,每日隻是嚴旨催治丹陽宮,要徙都江東。旨意日下,並不見告成消息,煬帝等得不耐煩,遂坐便殿召一班臣子來問道:“往時造迷樓十六院,俱頃刻而成,丹陽宮殿,為何這等難造?”封德彝奏道:“往時天下太平,錢糧湊手,又有外國貢奇花異草,故蓋造容易。今因東西兩京,被盜賊割據,少了大半錢糧,外國進貢之物,毫厘全無,隻靠得江都人民之力,故成功甚難。”煬帝大怒道:“兩京盜賊割據,錢糧少些猶可,怎麽外國進貢也都不來?”虞世基奏道:“此皆前日征討高麗,不曾得勝,故皆效尤,因循不貢。今欲其重驛來朝,必須大發天下之兵,各路征討,彼畏威懷德,自然進貢。”給事郎許善心奏道:“富強之日,屢歲征遼,尚不能平,此時天下,安得盡平各國?”虞世基道:“外國縱不能平,亦可震壓海內盜賊,見得夷狄遐荒,尚彰天討,況近在畿輔之內者乎?此亦禦外寧內之一術也。”許善心道:“該征不該征,且不必論,但盜賊充滿天下,郡縣殘破,將士喪亡,兵將從何處去調?”虞世基道:“兵與將原在天下,或勢敗因而從賊者有之,今若有旨調其征討胡夷,彼得自新之路,自然來歸,何患其無也?”煬帝大喜道:“若得如此,則天下盜賊不戰而自孤矣!卿言大是。”遂傳旨詔天下,十三道俱要進兵,征剿各胡不朝者。又差封德彝連夜催督丹陽治宮殿,並開河至永嘉,限一月畢工,如再遲緩,定行處斬。各官不敢再奏,俱領旨而出。到了朝門外,都紛紛攔住虞世基問道:“當今天下,四分五裂,詔書行到何處去?叫誰人領兵?從那一路出師?調何項錢糧?敢乞老先生指教。”虞世基笑道:“列位先生,好不通變,皇上聖意不安,下官聊以此安之,何必見之實事,隻葫蘆提應允便了!”眾官聞言,俱各默默而退,也不發詔,也不興師。隻有封德彝領了催督之旨,因有欽限,不敢遲緩。連夜過江東,依舊拿出造離宮的舊手段,百般催逼。當日造離宮時,天下猶富庶太平,民雖辛苦,還支撐得來;今民窮財盡,又且兵戈擾攘,再興開河造殿之役,可憐眾百姓苦不能言,十分之中逃竄二三分,死亡二三分,剩不上二三分百姓,終日搬泥運土,磨得項腫都消,筋骨俱碎。封德彝不顧死活,拿出一片狼心,遲了就打,慢了就殺,生辣辣又造起丹陽一所宮殿。又自丹陽以至餘杭,開挖成八百裏河道。這一場工役,又不知坑害了多少性命。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