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老六提起潘老六。龙小姐道:“是哪一个潘老六?”陈老六道:“就是前天领着一大群妓女到楼上来阔新房的那一位星宿。”龙小姐道:“就是他吗。那个形状就象一个拆白党。他踏进新房里来的时候颇想和我招呼,我睬也不睬他。
瞧他那种贼忒嬉戏的样子,我一看见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他是做什么的?你怎么认得他?”陈老六道:“这都是总会里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大概没有什么职业罢;在赌里头很多了几个钱,就这样混过去了。上海地方象他这样靠赌吃饭的人很多,也不单是他一个。本来他们也不配和我们做用友,不过大家都在总会里走走,而且那天他也出了很厚的礼,怎么可以拒绝他不来呢?还有一件,他的神气很象拆白党,在赌里头倒还有信用,输了钱却是老老实实拿出来的。”龙小姐道:“他家里怎么样?讨过老婆没有?”
陈老六道:“听说他今年二十八岁了,老婆是从小对了亲的,据潘老六说是他自己不要,退了婚的,另一方面说却是女家不肯嫁他,讨了帖子回来的;但是他没有老婆,临时夫人听说却有三个,有三处小房子,不过他那小房子一年里头就要有好几回变动:忽而小房子取销了一处,只剩两处了,忽而又补足了,忽而移转到那一处,忽而大破裂了,好象政府里的组阁倒阁,刻刻在那里变动。”龙小姐冷笑道:“这个法子本来很好。讨定了老婆那是固定的,倒不如组织几个临时小家庭,好便继续下去;不好便破坏了重行建设,再便当也没有了。”说着便把一双美目瞅着陈老六,陈老六却不敢答话,只搭油着说道:“人家说他每年的春天总到天津地方去一次。因为上海的赌局还没有天津大,天津每年在正月底二月初的时候,终有几场大赌。有好几个俱乐部都是豪赌的场所,在租界里面索性连外国人也通过的。到那里赌的人都是郡些阔军阀、阔官僚,每一场赌总有几十万上下,他们的筹码起码就是一百元,至于十元五元的筹码从来没有的,可以想见他们输赢的大了。”
龙小姐道:“那末潘老六也和他们阔人一同去赌吗?”陈老六道:“他在上海小总会里还可以赌赌,怎能赶得上天津那班大总会呢?他不过去帮帮忙,管管筹码,做做搠角,分到一点彩头。赢的人反正不在乎此,随便拣顶小的筹码给他几根,就是几百块钱。听说他们还有什么红党绿党咧。”龙小姐道:“怎么唤做红党绿党?”陈老六道:“他们的筹码有种是一千块钱,有种是五百块钱,那一千块钱的筹码是红色的,五百块钱的筹码是绿色的。有的客人赌起钱来以一千块钱的筹码为单位的,称之为红党;以五百块钱的筹码为单位的,称之为绿党。他们在总会里或是公馆里叫条子,那种姑娘回来的时候,分着一根红筹就是一千块钱,分着一根绿筹就是五百块钱。那潘老六每年从正月里去,到二月里回来,自己不赌也就可以弄到一万块钱咧。”龙小姐道:“靠赌为生却有这样的大利,他就以此为一种行业了?”陈老六道:“他本来有个行业,是他老子手里传下来的,是一个小药房。”龙小姐道:“药房是卖药给人家医病的,他应该守着他祖传的行业。”
陈老六道,“不过这种药房就是个不正当的营业,就有些儿靠不住。他那种药品第一是靠各报上登广告,说得天花乱坠,好似立刻有起死回生之功。他们又专靠那些常服的补品,因为那些治急病的药品到那病好了,人家便不再去求治了,越是那些常服的补品,人家不买则已,一买就得要一打两打,而且服那种补品的都是内地人,甚而至乡村间的主财主,他常常信局里几十块几十块来购买,住在上海的人再也不上这当,倘然病了,就得请医生治疗,再也不去服他的药。所以我们住在上海的从来不服那些补品,因此他所以不惜工本的登报了。”龙小姐道:“他既称补品,总得弄些补药在里头,不然人家上了一回当、第二回也不来了。”陈老六道:“谁知道他们呢,那种补品我想是有限得很。他总说这常服朴品不是能够立刻见功劳的,就是要耐心常服。耐心常服便是他的生意经了。”龙小姐道:“潘老六家里所开的药房就是卖那种常服·补品的吗?》陈老六道:“可不是吗。听说他们从前发行了一种银耳糖精赚的钱可就不少。他在申新两报上常常登出极大的广告,有时占着一张报纸的半幅,还要托人画着种种的画图,说是怎样的补益、怎样的有特效,人间独一、世上无双。人家以为真个是从银耳里炼出来的精,其实也不知是随便弄些什么在里面。既说是糖精,吃在嘴里册蜜蜜的也不党得讨厌,他的装潢既考究,送送官礼也没什么不可以。寻常警如送给人家什么药品,便觉得不大好,因为人家既不生病,送他吃药不是要动气的吗?惟有那种银耳糖精吃在嘴里甜蜜蜜的,原是随便吃吃的东西罢了。还有什么补脑液更要骗到有职业的人,说是你这脑子用得太费了,非吃一点药补补它不可。人家听得他说得好听,也就整打来买了。
总之,那种补品要是售十块钱的,他的本钱不过是一块钱,一块钱里头七角钱是广告费,二角钱是装潢费和一切开销,药品只好算一角。所以十块钱的药只好算一角钱的药本。你想是好生意不是好生意?”龙小姐道:“我想到底也没有你这样说得厉害的,本轻利重那是有的。”陈老六道:“怎么说我说得厉害?这是有个人从前在某药房的厂里做工的,他出来告诉人家,还有得差误吗?那种药虽然骗人的钱,还不害人家的身体生命。听他们说有两种药简直要害人咧。”龙小姐道:“是哪两种药?”陈老六道:“这两种药一种是什么补精丸、种子丸之类,换一句话说简直是**罢了,也无非是那种兴奋的热药,人吃了药就出毛病了。你想寻常的人他也无须乎借助此品,要靠那种药力的人他就是本钱不够,或者年力就衰,而且姨太太太多的人。你想精力就衰的人把那药力来补助,宛同在渣滓里去道出精液来,苦不苦呢?本来是个空虚的东西,用药力去摄取,这不是要他一条老命?还有什么三鞭丸五鞭丸,甚而至于九鞭丸,这一匹老马走不动了,便是几百鞭打他也是不中用。”龙小姐道:“别说啦。我想好好儿的上等人总不见得去借助于那种药力。”
陈老六道:“怎么没有呢?我们老三有位朋友,说是杭州某会的会长咧,他到上海来玩。大约身体也已经玩得空乏了罢,求助于他的一位朋友。那位朋友是在上海开药房的,便说这容易得很,我帮你弄点儿药吃吃就好了。便给了他一包儿丸药,却又叮咛他:你到实在没法的时候才用它,轻易却不要用它,而且这药力很猛的,只能吃两粒,不能多吃。他在上海玩了两天,却回到杭州去了。到了家里和他夫人是久别重逢,他要见好于夫人,自己又喝了不少酒,把药吃了四粒,就此不胜药力而死。后来上海有家报馆登出这件事,他们还急急的来更正咧。”龙小姐道:“你专探听那种事。还有一种是什么药?”陈老六道:“还有一种是专治花柳病的药。你要翻开报纸来看,这一种药的告白也是很多呢,上海路头街尾或者工部局卫生处设立坑厕的地方,都有卖这种花柳病药的招贴;触目皆是。他就是利用人家在小便的当儿,举目一望,就是什么下指横痿老白浊的种种名词送到人家眼睛里来了。近来因为发明了一种专治梅毒的注防液,唤做六百零六,于是这六百零六便猖狂一时,连那服的也是六百零六,外擦的也是六百零六,什么东西都是六百零六。凡是生了花柳病,好好儿的连医生疗治还来不及,怎么可以乱投虎狼药呢?而且可怜的便是那班初生花柳病的年轻人,有的是店家的小伙计,有的是学堂里的学生,他们一时间性欲上熬不住,就去嫖了下等娼妓——现在上海滩上的私门头成肉庄怎样的多——他们偷偷摸摸的只要一度春风,就把花柳病传染过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病只有自己知道,却又不敢告诉别人,自己怕羞,一则怕家里人知道,二则以为这是关于名誉上的事,便不敢请医生诊治,想偷偷的自己疗治,自己吃药。卖那种花柳病药的就利用你这个机会,在报纸上便大登广告起来,教那些青年人去上当。”
龙小姐道:“我想这种药虽然无益,也不至于有害。那些少年人,他们自己害了不可告人的病,自然想自己去治疗;有了这种药,要是不必再找医生,他们自然是情愿的。”陈老六道:“怎么说没有害呢?我听得他们当医生的说,凡是初次害那些花柳病的,第一要请医生赶紧诊治,迟一天就有一天之害,因为你不早诊治,那病就陷入脏腑内去了。”龙小姐道:“那是他们当医生的生意经,自然要教他们去诊治,医生可以多做些生意,那生花柳病的也是活该。”陈老六道:“那倒并不是做医生的要拉生意,大概那些花柳病初起时便要找医生根本治疗,把他治断了根最好。有许多人当病发的时候教医生诊视了几次,慢慢儿的好了,他自己以为是一无妨碍了,谁知他那个病根没有除去,不过潜藏在里面。大概一个人在有病痛的当儿,急急的想去治疗,及至稍为觉得病好了,便懈怠下来,以为是不要紧了。而且那诊视花柳病最为麻烦,洗咧、弄咧、打针咧,教人觉得不舒服,要是暂时没有痛苦,便不再去教医生诊视了。可是那病毒依旧伏在那里,一遇别样接触,它又重发起来了。那个梅毒说是最内险,它就馆到身体上别部分里去,他的血永远不清,往往当时不觉得,过后因为有了梅毒的底子因此而致命的,可怜到了临死自己还没有知道明。就以白浊而论,也最好是初起的时候一下子把它根本治疗好了,可以免得再发,但是据说根治就不大容易。大凡初忠白浊的人吃过几十天苦头,觉得渐渐好了,便不再去治疗了;岂知他那病菌潜伏在里头,过了一二年却又发了,而且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厉害,以后便变了一种老白浊,终身之累,小解常常解不出来,痛苦万状,厉害的连血都淋了出来。这都是第一次不早早根治了,成了这个样子。”
龙小姐笑道:“听你这样说来头头是道,你倒是个老内行。我倒问问你,你根治了没有根治?你们做男子的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生了这种病同来又害女人们,被他传染。”陈老六涨红了脸,道:“给你讲讲,你就疑心到人家身上去了。我是有好几个朋发都是做医生的,还有一个德国医生也是我的老朋友,他们如此讲,我便听在肚里,现在因为讲起开药房,所以讲起来了。他们也说有许多病不教医生诊治仅仅买几种药房里的药自己来治,却是完全维不住。”龙小姐道:“就算你不曾犯这个病,到底你于这种病非常关心,要是问你别的病,只怕没有这样清楚了。”陈老六道:“这句话我倒承认。我的几个做医生的朋友知道我们年轻好玩,都告诉我们说倘是害了这种病,要赶紧请医生诊视,万不可自己蹉跎隐秘,这是关于终身大事。又告诉我们那种药是靠不住。象我们是没有什么,倘然果真害了这种病,德国医生美国医生哪一国的医生不好请他诊视?便是医费也出得起。就是那班店家的学徒,学堂里的学生,他们遮遮掩掩的惟恐人知害了花柳病,不敢去找医生,只在各报上寻广告,那就大上其当了。即使那个药没有大害处,因为有了这个药,耽耽搁搁不去找医生,也就因此耽误下来了;何况有许多药也未必无害。便是请医生疗治也得请有本领、有名望、有道德的医生疗治,不过那些医生价钱总是贵的,你若贪了便宜,请那种蹩脚医生去诊视,那就把自己身体牺牲了。听说上海滩上打六百零六打死的就有好几个人咧。因为上海地方患花柳病的人太多,那些滑头医生减价招揽打六百零六,三块钱打一针,两块钱打一针。还有什么打针屁股的名目:就是有种人害了花柳病,打不起六百零六的,和医生商量,医生做生意的哪肯白白的给他打针,末后便想出一法,等人家打六百零六的时候,他凑在旁边等人家打完了,倘然还有余沥,就给他打。本来那六百零六一见空气便不能用的,也是糟掉。如此那医生只要手术费,便不要六百零六的钱了。这就叫做打针屁股。”
龙小姐道:“打这种针屁股难道也有效验吗?只怕都是那些滑头医生就兴出这个主意来,也是骗骗人罢了。”陈老六道:“这自然不必说了。既然称到针屁股,这效验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那医生也不管你有效无效,他的三块钱一针、两块钱一针的手续费便收到他的皮夹里去了。总之这些骗人的事有名望的医生决计不做,此事都是那些滑头医生,好在上海的租界上并不把医生检查,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做医生,唱书的也可以来当医生,卖拳头的也可以来当医生,简直把人命当作儿戏了。”龙小姐道:“怎么上海的租界当局并不取缔医生?我有一个姊妹,他在日本留学,他告诉我日本的规矩。在那个地方开业行医,先要报告警厅,考验你的文凭曾否毕业,可以出去看病不可以看病。不然岂不危害到病人吗?日本尚且如此,他们种种制度都是模仿欧美人的,那上海租界里一切行政都在欧美人手里,难道关于人民生命的医药问题也不知道检查吗?”陈老六道:“我想这也不过暂时的事,将来许是要办到非检查不可。租界当局的所以不检查却是有原因的。因为西医的流行不过近十年间的事,从前中国人生了病,终是请中国郎中看的。那种中国郎中在租界上开业挂牌子却是写着某某某夫子传,或者写的是世代儒医。中国人当医生都是个人与个人的传授,从来也没有开过什么学校,也没有什么叫做文凭,也没有什么学士博士的名位,你要想法子取缔罢,当然先要考验,请问这考验如何考验法?倘然教外国人来考验罢,外国人正也不明白中国医生用的什么药;教中国人来考验罢,外国人根本就不相信中国医生;要是在租界上取缔中国医生、不许开业罢,这是个违反民意的事。因为中国人生病他们当然是相信中国郎中看的,而且当时谁也不信西医,直到如今还有许多人不信西医的,说西医看病动不动就是给人家开肚皮,弄得血破狼藉,而且开了肚皮也不见得就好,过了几天也还是死了;再不然就是一顶冰帽子把人家冰起来,后来也是不中用了,把个死人冰得和咸腊店里的冰鲜一般,我要是生了病,情愿死,不情愿叫西医去看。”
龙小姐笑道:“的确有这种情形。我们家里有位亲戚——是我们的老长辈,我还要叫他公公咧——他那年病了。他的孙少爷是在教会学堂里念书的,他是不相信中国医生的,在他的祖父病重的时候,他去请了一位外国医生给他祖父治病。他的祖父在病势正在昏沉的当儿,也不知道吃的什么药,后来清醒了,知道吃的是外国医生的药,便大发雷霆,骂他的孙少爷是汉奸,说他是二毛子,说他怀着不良的心,要谋死他祖父,叫他罚跪在外房足足跪了有两个时辰。许多人说了好话,方才把他放了起来。但是人家说老头子的病要是再吃中国医生的药,那早已送了他的终了,幸亏这位孙少爷请了外国医生才得不死。很有人给这位孙少爷抱冤,可是那位孙少爷说道:‘但求老祖无恙,便是跪什么两三点钟有什么要紧?’因此人家都说那位孙少爷能尽孝道。”陈老六道:“就是这个缘故,那时租界当局因为中国人生了病还是要教中国医生诊治,所以不敢取缔也无从取缔,横竖外国人生了病他们有外国人在那里诊治。那些外国医生到中国来治病的,从前都是那传道之士,不但是本领好,就是道德也好,而且也没有多少人,一问大家都知道的,因此也用不着取缔中国人,既然相信中国医生也只得由他罢了。但是到了如今,却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挂西医牌子的到处皆是,称德医的也有,称日医的也有,并且也有在医学校里并未毕业的,也有仅不过看看书从来不曾实验过的,还有七拼八凑道听途说也算是个西医的,因此常常有打针打坏了人的,吃药吃死了人的。开药房的也是一样。所以上海有些药房里常常有一种不规则的药,有的据人家说有吗啡等毒质在内。制成了一种药工部局也不抽提化验。近来听说要设立毒药化验局,那就造福不小咧。”
龙小姐道:“租界里不是也有华顾问?外国人不说,华顾问也该提议。”陈老六道:“这应得要提议。华顾问应得提议的事多咧,有益于租界居民的事他们慢慢儿一桩桩都要提议咧。”龙小姐道:“我想上海那些大药房当然要正当些,不比那些小药房就不可究诘了。”陈老六道:“他们都是称大药房,极小小到仅有半间门面的也称是大药房。”龙小姐道:“不是那般说,这是从规模上资本上说。我记得有一家也自称为药房的,他是卖中国的药。有一种专治咳嗽的唤做什么半夏,价钱也卖得很贵,而且说是家传秘方,吃了他那种药果然咳嗽的人也有些小灵验。他们制药的时候因为是个家传秘方。不许人家看,人家谁也没有去看他。后来他们有位邻人不知怎么的被他窥探着秘密,告诉人家说这都是假的,什么半夏之类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们把一种艾绒浇上燕医生的去痰药在饭锅上蒸,今天也蒸明天也蒸,蒸上十几个饭锅,把艾绒蒸干了,再加上些药水再蒸,如此的蒸下去,人家到后来也辨不出是什么东西,他说半夏也只得承认它为半夏了。不过这种事情我是不曾亲跟儿瞧见,也是经人传说来的。到底是不是这样,我却不敢证明。”陈老六道:“据你所说,虽然是人造的半夏,究竟他还花上燕医生去痰药水好几瓶,但得有些小灵验已经也不容易了。总之上海那些开药房的老板,第一劝他们良心放在当中,别搬到膈肢窝里去才好。”龙小姐笑道:“因为我们讲起潘老六,便讲到开药房,发了一篇大议论。据我看来,潘老六不是一个好人,你以后少同他在一起为妙。至于那天汽车轧死小孩子,这倒不能全归咎于他。”他们新夫妇两人谈谈说说,不觉已到黄昏时候。绣被春温,良宵苦短,一宿无话。到了第二天起身已是十一点钟。午餐以后,龙小姐想起昨天三少奶所说的话,便打个电话去问沈绿筠几时从学堂里回来,回电说沈家二小姐今天朝晨刚到学堂,要礼拜六再回来。龙小姐方始想起今天是礼拜一,昨天李君美不是因为礼拜日才到这里来的吗?一面便在电话里说等沈二小姐礼拜六回家的时候,务请她到我这里来一趟;一面便预备自己写一封信到她学校里去,约她到这里来叙谈。
正是:通电殷勤呼采伴,望风怀想到娇朋。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