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春秋

第二十五回燕昵莺娇竞谈夙嗜蜂狂蝶恋互印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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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两人正讲着湘老七,湘老七回转头来说道:“好你们又在讲我什么话咧。我瞧见你们在那里指指截戳的。”素娥道:“七阿姐,你来哟。我问你句话。”湘老七便走过来道:“你们在那里讲什么?”素娥道:“我们在这里讲‘的列笃’。”洪第笑道:“还有‘倒千杨’。”湘老七道:“你们瞧怎么样?”洪第道:老四说他们已经有过交情的了,我说这话不能暗说人家。后来我说听得小柳还没有娶亲,老六既然和姓陈的脱离关系,何不把他们捏拢。老四说谁可以把他们捏拢,我说七阿姐可以做一个现成媒人。”湘老七道:“老五,你睡到老四那边去,让我吸烟。我把情节告诉你。你说我应该做个现成媒人,这话也不差,但其中也略有为难之点。不过事已成熟,也不必我来做这个搬合山咧。在秀宝与陈老六没有脱离关系的时候,其实他们早有意思,我明知陈老六终不能长久的了,因此也曾劝过她,可是后来一打听,小柳在扬州已经对过亲的了,我现在出来做这个媒人,别人不去管他,那我们老头子他不要抱怨我吗?再者,小柳在扬州也算是个绅士家,秀宝无论怎样总是一个裁缝的女儿,只怕要怎样的明媒正娶他们又不愿意,秀宝与陈老六脱离关系后口口声声说以后总要选择得精一点,不要再遇着陈老六一般人——在我想来,倘然多碰着陈老六那般的瘟生倒也好了——他口虽不曾说得十分明白,好象今后也要替人家小姐出阁一般的文明结婚,我想这事有些儿难了,所以关于这事,我几番要说几番又缩住了。不过我想起来,将来终逃不出我的手。阿六呢,有什么事都和我商量,不过她预先是不肯说的,要逼到那时候她才肯说;小柳我瞧他这两天里头吞吞吐吐好象要给我说话,大概总为此事,因为小柳是个胆小人,他不敢当面和秀宝怎么样,怕的碰钉子,也势必和我商量,但是他不说我怎好问他。你们瞧罢,这几天里这件事一定有发展。”

正说到那里,只听楼下秀宝的声音。一个娘姨道:“奶奶,六小姐来了。”秀宝走上扶梯,湘老七喊道:“老六,我们三缺一,正等着你咧。”他们正在谈论秀宝的事,听得秀宝来了,便绝口不谈。便道我们三缺一,正等着你来叉麻雀。只见秀宝手里挟着一大包东西跑上扶梯喘吁吁的说道:“慢慢儿让我坐坐定再说。”湘老七道:“老六,你到先施公司去的吗?这几天不是又在那里大减价吗?”秀宝道:“可不

是吗。今天是第一天,而且又是天晴,生意之好,无出其右。好象是不要饯的,走进门去,扶梯上挤得不好上下。其实真个是怎样的便宜吗?也不见得。有许多东西简直比人家不减价的人家还要贵一点咧,大概有许多店底货不是切要的东西,那当然要便宜些,至于各家相同可以比较的,至多打一个九五折。因为人家跑进去,听说大减价,以为总是便宜货。再者他里面的东西多,东看看西看看,看得中意,便不管他便宜不便宜买了转来。我今天去想做几件法兰绒的短衫裤的,谁知剪不到几件衣料,洋钱又是一百多。”一面说一面便解开包来,向素娥老四说道:“老四,你看现在新出的那一种绒,我中意得来!价钱是五块洋钱一尺,现在减价汛里算是四块七角半。我想做夹袄,你道好不好?”素娥道:“果然好。

明天我也要去剪一件咧。”秀宝道:“这个颜色只有一匹了。

你要剪明天赶紧去剪,要不然就一抢而光。我替那个小张说好了,教他还替我留好一件,你要明天去还有——我就怕你们要,故特为教他留在那里——但是后天去只怕他要卖掉了。”湘老七道:“老六,你别的不大讲究,就是讲究做衣服。我看你一年功夫做衣服的钱就花得不少咧。”秀宝道:“我别的地方自己晓得不如人家,什么吃大菜、看戏、坐汽车我都不喜欢,首饰有几件普通的也就够了,就是做衣服:我不知怎样看见了心爱的衣料总是要做。人家说我阿哥开了裁缝店,所以我不惜工本的做衣服,其实这句话真是冤枉,我的衣服没有一件是我阿哥店里做的。我一则嫌他做的衣服不好,

二则熟皂隶打重板子,我做衣服是横不是竖不是,我自己知道要累赘的,所以宁可教外面人做的好。其实我有许多衣服也未必就着,宁可叠在箱子里。”湘老七道:“各人都有各人的癖性。老四是喜欢金钢钻的,有人给她讲起金钢钻来,她就眉飞色舞;便是几次吃了金钢钻的亏,她也一无怨言。”素娥道:“金钢钻我自然是喜欢的,就是买不起,只好看人家戴。”湘老七道:“你不要这样说。你的金钢钻也约略有些了,你们少爷也买得不少啊。”素娥道:“谢谢罢,这种金钢钻名为独粒,也只好算起码货,解解熬罢了。”湘老七道:“慢慢儿的来哟。老五是喜欢翡翠的,她见了人家有了一件碧绿的件头,她喜欢得了不得。”素娥道:“还是老五好。现在翡翠多贵:老五从前十几块钱买进来的,此刻要值几十块钱了;从前几十块钱买进来的,此刻要值几百块饯了。她在无形中不是在那里增家私添产业吗?”洪第道:“翡翠果然涨价。但我从前所买的都不是那十分好的东西,也不能涨到什么。我就是有一只一根葱的表钮和两个翡翠古钱的表坠,从前真不过二三十块钱买的,此刻要值二三百块钱咧;其余有几只绒指绿头也好,比从前也可以值到加倍;其余都也是不十分值钱的东西。”秀宝道:“老四喜欢金钢钻,老五喜欢翡翠,我呢,却是喜欢做几件衣服穿穿。象七阿姐呢,她是喜欢什么?”素娥道:“七阿姐的嗜好我可以知道。”秀宝道:“你知道她喜欢什么?”素娥道:“她顶好藏的十几只大土,煎好那几百两陈膏,那才配她胃口,慢慢儿吸吸。”说得大家都笑了。湘老七道:“好好,你们寻我的开心。我吃了那几筒断命烟,自己也恨恨的,你们却还打趣我。”洪第道:“不要说了。要打牌快些打罢。”湘老七道:“教他们端正台子。让我再呼一简就来,你们扳起位来。”

这时他们刚刚成局,碰不到二副牌,小柳来了。秀宝说“我让你来碰。”小柳道:“我不碰。我仍旧吃你三成。”湘老七道:“我是来凑凑数的,我碰了四圈,你们不是说我要打气吗?到打气的当儿,你来替我罢。”小柳道:“也好,到那时我来代你。此刻我还是看碰和。”这时素娥向洪第看看,大家会意又向秀宝看看。秀宝心中却已经有些觉得,便道:“今天我一个人碰,不要你合。先施公司买了一百块钱衣料,非赢回来不可。”八圈牌打完,素娥老四和洪第老五都回去了。秀宝也要回去,湘老七说:“你就住在这里罢。”秀宝道:“明天早晨我约了栽缝司务来量衣服,我还要去寻夹里的料作咧。”说着匆匆自去。湘老七道:“夜深了。可.要叫柳少爷送你一送罢。”秀宝道:“不用,不用。”便自.己叫了黄包车去了。

往常日子小柳到那时候也要走了,今天却不走,横在湘老七烟榻上好似有什么话要讲,却又开不出口。湘老七却早已瞧出了,故意的也不问他。小柳见秀宝去了,便问湘老七道:“现在秀宝不想再嫁人了吗?”湘老七想道,“来了。今天只怕要和我开谈判了。”她抽了半简烟说道:‘“嫁人啊,那是最难的一件事了。”说着仍复抽她的烟。小柳急于要听她的下文,便道:“怎么是最难的事?”湘老七道:“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你想从前陈老六讨她的时候何等要好,真似含在嘴里怕酥。谁知到了后来两人便和冤家一般,常常在房间里相打起来;后来陈老六又括上了别个女人,索性十天八天不踏上秀宝的门。你想一个女人嫁人是为的什么?她瞧着人家都是成双捉对,只有她的男人却是有名无实,与其如此,还不如索性没有男人倒还自由爽快得多,所以后来便拆开了。拆开了不久陈老六便和龙家结婚了。你想她嘴里不说,心里头气不气?人家说别人家的老婆窝不热的脚,她想想也是别人家的丈夫窝不热的脚,所以这一次她当然比前次要慎重点的了。实在男人家都是既良心的多。”小柳道:“姨妈别这样说。你这话未免把人家一棒打煞了,到底也有一片诚心的人的。”湘老七道:“很少,很少。”小柳道:“姨妈,你看我怎么样?我难道也是这样无良心的人吗?”湖老七一想:咦1想不到他觉这样瓶刀直入,倒不可不用一种坚檗清野之法阴擱他一擱。便笑道:“我哪里知道呢。大概男人家的心最狠、情也最薄。其实他们也讲不到什么有良心无良心的话,在他要的时候,他怎样的低头伏小他都愿意;在他不要的时侯,恨不得丢入在阴山背后一輩子不去理他。所以我说没有什么叫做良心问題。”小柳沉吟了半天,说:“姨妈,我拜托你一件事,不知你肯答应帮我的忙吗?”湘老七道:“什么事?你说出来。要是可以帮忙的,你柳少爷的事我安有不帮忙之理?”小柳道:“要姨妈答应了,我才说出来。”湘老七笑道:“这可奇了。我又没有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蝈虫,你又吞吞吐咄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就是要我帮忙,我也看可以帮忙才敢幫忙;要是我力量不及的,也叫我帮化吗?”小柳道:“我的心事姨妈哪有不知。你是聰明人,一瞧也就瞧得出来了。”湘老七放下烟枪笑道:“你这话越说越奇怪了,要是人家听得了,还要成为笑话咧,你真是个小孩子。你有什么话你爽快的说,我姨妈有可以幫你忙的地方尽管幫你的忙,不能也无从牽强,别再吞吞吐吐的。”小柳却仍是沉吟不语。湘老七催他道:“你说哟,你说喲。”小柳道:“就是那老六……”说了半句便不说了。湘老七道:“老六怎样?老六怎样?”只见小柳脸紅过耳,只是说不出口,因此倒越见得他可怜。湘老七道:“老六怎样?姨妈面前你只管说好了,我决不会告诉别人。”小柳道:“我倒很有心于她,不知她对于我的意思如何,姨妈肯替我做个媒吗?”湘老七道:“柳少爺,并不是我不帮你忙,这个媒人我不好做。”小柳听了心中发急,以为湘老七拿乔,便道:“姨妈,我谢谢你1我是当你自己姑母一般看待,所以有什么事都和你商量;我知道老六凡有什么事也都和你商量。你可怜可怜我罢!我给你磕一个头。”说着便从烟榻上起来,正向湘老七叩头。湘老七连忙一把扯住道:“快些不要这个样子,被人家瞧见了这算什么呢?阿巧的嘴最坏,快嘴丫头,在外面去乱说更不成体统了。实告诉你罢,我刚才说不好做媒的话却是有缘故的,你姑丈说过,你柳少爷在扬州不是已经配了亲了吗?回来被老头子知道了,不是要埋怨我,说我老早告诉你,我的内侄早已配过亲,你怎么又做这媒人?这岂非又是我的不是?你们姑母虽然念佛,我听得她那嘴是很碎的,当然也要骂我。那末你柳少爷过几年也就要回去做亲的,这又不是步陈老六的后尘吗?”小柳道:“扬州所配的那个女人我不要了。昕说奇丑异常。本来爷娘今年上半年就要给我做亲的,我一定不要,因此逃到上海来了。现在人家做了夫妻十余年的还在离婚,何况这个还没有过门?并且是从小三四岁配的亲,这如何可以勉强?如何可以算得数?我是决计不要的了。”湘老七道:“你要不要那位聘定的少奶奶我却不管,只是这个媒人我却不能做,回来被老头子骂起来,我口也开不得。现在男女都是文明了,你们何妨自己谈谈呢?她要是问到我时,我当然给你说好话。”

小柳道:“我也曾隐约露些口风,稍为表示些意思,可是她不接下文,我的话就说不下去了。而且我是交关面嫩,姨妈是知道我的。万一向她说了,碰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钉子,教我这脸儿搁向哪里去呢?”湘老七想了一想说:“这样罢,媒人我是不能做的。等她明天来,我给你探探口气罢。要是她斩钉截铁说是于你没有意思的,我劝你也死了这个念头罢;倘然她也有意思,只不过条件上的磋商,或者另有别的意思,那我们再可以斟酌。有可以帮你忙的地方,我总帮你的忙。”小柳道:“如此,多谢姨妈。”湘老七把眼睛瞪着小柳道:“但是我如此给你出力,你怎样报答我?”小柳道:“听凭姨妈要怎样便怎样。”湘老七嗤的一笑,说:“算了罢。”

那天小柳因为和湘老七谈话谈得太迟了,就没有回去。在烟榻上淡谈说说天已大明,湘老七道:“早起里怪冷的。你就在这儿横一横,索性等到七八点钟再回去睡觉罢。”停一刻儿,红日当窗,小柳回家去安寝。好在他的姑母在内室,也不知道回家没有回家。底下仆人知道他没有回来,谁也不去管他。只有他自己从扬州带来的小四子却问:“少爷昨天在哪里?怎么没有回来?”小柳说:“几个朋友开了大东旅馆房间,叉了一夜天麻雀。”几句话也就含糊过去了。那天晚上故意的没有到湘老七那边去,好待湘老七和秀宝讲话。

且说湘老七那天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三点半钟。便叫阿巧来装烟,便问柳少爷什么时候去的,我睡着了竟没有知道。直到下午七点钟的时候,秀宝来了。这天湘老七的娘病好了,已经起床。他们又组织麻雀团体,到十二点钟方散。湘老七便留着秀宝,说:“今天不要回去,在这里.陪陪我罢。”秀宝答应了。到夜阑人静以后,湘老七便和她开谈判。说:“昨天晚上小柳很迟的回去。他一定要叫我做媒,甚至于要脆下去。我说被许多下人们瞧见了象什么样子,是我阻挡住了,可是他的热心倒是真的。所以我问问你。从前不是我已经和你谈过了吗?你要是有意思的,或者你要怎样的办法,我可以和你过风过去,倘然你绝对没有意思,那末索性回绝了他,省得吊人家在马棚里。不过你这样若近若远的样子,回来人家害了相思病,你就是作了一个孽咧。”秀宝沉吟了半晌,便道:“听说他已经在扬州配了亲咧。我是吃了陈老六的苦头,到头来还是一场既结果。如今见了烂草绳便当是蛇。要是再弄一个人也是象陈老六一般,几个月以后扔我在半路上,他到扬州结婚去了。教我怎样办呢?”湘老七道:“他昨天在这里赌神罚咒说扬州的女人不要了。你倘然单是为这一项那就有办法。人家对头夫妻离婚的现在也不算一回事,要拆也就拆开了,何况他没有过门的呢?不过我从前给你说的,小柳这个人性子好,容易打发,吃得住他,决非陈老六之比。并且还有一样好处:他家不在上海,省脱诈多噜苏事情。初来的时候不免有些扬州人土气,此刻已经没有了,人也不能算不漂亮。但是这种事情要你自己斟酌,旁人是不能勉强的。”秀宝还是不语。湘老七道:“据他说已经向你表示过意思,有这事没有?他说你不理他,他碰了一个钉子。”秀宝笑道:“这个猪头三1教我怎样回答他呢?”湖老七道:“他到底说些什么呢?让我也听听。”秀宝道:“我不知道。”湘老七道:“你真个不知道吗?那你就是个阿木林咧!你还说和他没有意思,你们两人所讲的什么话还瞒过我老阿姐咧!你既不肯说,我也不追究你了。总之小柳一方面我可以告诉他:六小姐并没有给你钉子碰,不过她吃了陈老六一个亏,这次却要加以慎重呢。”

且说秀宝那天没有回去,陪着湘老七谈了一夜的话。湘老七意思要玉成其事,所以说来说去总说是小柳好。秀宝的意思气不过陈老六,也说过文明结婚,做一点给陈老六看看。湘老七想,这事有些儿为难。小柳在上海,要教他怎样做便怎样做,也没入管他;而且他在热霍霍的时候,秀宝点戏出来他也可以勉强办一办。被石牌楼夫妇知道哪肯答应?这口毒气全呵在我身上了。幸亏湘老七嘴巴厉害,死的也要说出活的来,便劝她不必定要文明结婚,这些都是虚花的事。又说陈老六你也不必和他闹气了,以后你又是一个新局面了。依我说,将来向小柳婚书是要一张的,也是一个凭据。

且说秀宝这几天和小柳常常在一处,心早已活了,就只小柳胆怯不敢下手。她每每从湘老七家里回去,到了自己房间里不觉顾影凄凉:小姑居处,怎惯无郎?从前陈老六虽然不大来,名义上总算有个男人,如今连这个名义上的男人也没有了。在小姊妹淘里厮混,也有叫她六阿姐的,也有叫她老六的,也有叫她六小姐的,可是自己家里的佣人终叫她奶奶。她听得家里佣人叫她奶奶,心里就有些难过。想,我这个奶奶的名称是悬在空中的。因此不许叫奶奶,仍旧叫六小姐。她的楼底下租了一家人家,也是个小姊妹,他们夫妻来得个要好;夜夜窝在一处,更叫秀宝看了有说不出的难过。她本是个心高气做的人,嘴下说得铁硬,说没有男人有什么希奇?有了男人反多一个累——受人家的节制,多许多气闹,没有男人反而清净,有什么不好?其实白天还不觉得,到了晚上就觉得孤独的凄凉。常常自己垂泪直到天明,明天两个眼睛肿起来,单说是睡得不好,脱了枕把眼睛肿起来了。所以在这个时代不是做书的加以刻画,只怕秀宝的心比小柳还急;就是秀宝喜欢搭架子,不肯轻于俯就罢了。可是瞒得过众人,却瞒不过湘老七,她早已瞧出他们的情景。明天小柳来,湘老七又是一番言语。当然要自己居功,说:你将来不要没有良心。别说对不起老六,也就对不住我;你要坏了良心,不但老六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正是:小姑不惯凄凉夜,浪子恐多薄幸人。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