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春秋

第三十回白娘娘讖言逢白鶴黃妹妹妙計賺黃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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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時那個大新已經不成個樣子了;頭發都散了下來,臉上都是汙穢。這個江北婦人大概是個老媽子,便去端了一盆臉水進來,說:“洗個臉罷。”白娘娘見她頭發披了下來,就托江北娘姨去借一副梳頭家具,且和大新梳一梳頭。江北娘姨出去了卻進來一個年輕的婦人,約摸有二十多歲,身段麵龐非常謝俏,手裏捧著一副梳頭家具,說是誰要借梳頭家具啊?白娘娘說:“多謝你,阿姐。我們要借用一用。”那年輕婦人看了一看大新,見她玉容憔悴、珠淚亂拋,便歎了一口氣道:“作孽。”又見她頭發亂了,說道:“我來給她梳一梳罷。”白娘娘道:“多謝你,阿姐。我們自己來罷。”白娘娘這時把大新的頭發拆散了,也不再和她梳發髻,隻給她打了一條辮子。那個年輕婦人在旁邊目不轉睛的注視她們兩人,便低低的問道:“你們兩人怎麽會上了圈套也到這裏來了?”白娘娘一麵梳頭一麵便約略告訴她一個大概。又問:“阿姐你是這裏的人嗎?”年輕婦人歎了一口氣道:“我也跟你們一樣,也是被他們驤來的。我是蘇州**口人,喚做順金。從前一向在蘇州鄉紳人家做大姐的,後來回到鄉下去嫁了人,生了一個孩子,因為家裏窮,把小孩子寄養在別人家,出來當奶娘。聽得人家說在上海當奶娘錢賺得多:蘇州雇用一個奶娘每月不過三四塊錢,上海的公館裏雇用奶娘,隻要東家對勁,至少是六七塊錢一月,多的就可以出到十塊多,一樣的當奶娘自然到上海去了。他們又說‘吃奶象三分’,所以雇用奶娘也要清清爽爽、麵孔好看一點。大家都攛掇我到上海去,誰知到了上海也沒有上成功好生意,那個薦頭店也不大規矩,和他們串黨陰差陽錯的弄到此地來了。我是也由他們騙得來的。到了此地不要想能出去,別的不去管他,也不知道我這小孩子怎麽樣了?”說著淚如雨下。白娘娘道:“那末我們同在難中了,大家要互相照應點。他們要把我們弄到什麽地方去呢?”順金道:“也不知道啊。聽得這裏人說,從前有一票是賣到東三省和哈爾濱去的,也不知道這東三省和哈爾濱在哪裏呢。”白娘娘道:“阿呀!這東三省我雖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卻是知道那地方很遠,而且在北邊是個很冷的地方。哈爾濱還要在北京過去咧,這怎樣好呢?”順金道:“我們也想不出法子,隻好聽天由命。他們所以要到這很遠的地方去,就怕近的地方不能出手。這一次他不知把我們弄到哪裏去,聽說再有一禮拜就要開船了。”白娘娘道:“這怎麽辦呢?”低低的道:“最好通一封信到外麵去,教人家來接我們出去。”順金道:“我們也這樣想。一來我們從小沒有讀書,不會寫字,這個信教誰寫呢?二來現在他們監視得十分嚴密,便是寫好了信也不能寄啊!今天是因為你們初到此地,這位阿姐又是哭咧鬧咧,黃老大的意思要教我們勸勸新進來的。不然說話也常有人監視咧。”白娘娘草草的和大新梳好了一條辮子,那順金攆著梳頭家具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