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春秋

第七回宛轉陳詞慈幃申嚴訓淒涼鑄恨孤枕數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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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說那陳老六雖然在外麵也曾眠花宿草,可是象這樣正式的小房子卻不曾住過;秀寶雖然一向也有拈花惹草的舉動,可是不曾軋過那種闊綽的餅頭,所以兩人同居以後,正可以算得詞章家所謂鶼鶼鰥鰥,美滿姻緣。在這一個蜜月以內,常常見兩人同出同進,或到各處的劇場戲館,總是兩人在一處,偶然也有吳百曉婉貞同行。光陰迅速,已經過了三個月了。你想陳老六這種少爺們,哪裏由秀寶一個裁縫店裏的女兒縛得住他?一個月以後,漸漸單獨行動,總會裏也去走走了,各處地方也去跑跑了。他這件事表麵上總算瞞人的,可是誰也不知道他新有外好。有時人家便故意的問他道:“老六,你這兩天怎麽人麵也不見?躲到哪裏去了?害得我們叉一百塊錢的小麻雀常常缺搭子。”陳老六道:“總會裏不大來,在家裏頭看小說不出門,因為前兩個月輸怕了。”他的朋友笑道:“不見得罷。隻怕有了好地方了,所以不舍得離開。”另外一個朋友笑道:“單是好地方,何至於不舍得離開?一定還有好人。你說在家裏看小說不出門;

我想隻怕用鎖鎖起來,你也不見得肯在家裏看一天小說咧!。”陳老六也笑了一笑,不答他們的話。朋友們都說你不要秘而不宜,終要被我們偵探出來。陳老六還是始終不肯宣布。大家說今天不要放他早回去,我們今天須打一場牌,至早須過了十二點鍾,方許他回去。讓他吃一頓生活。陳老六道:“放心,打一場牌就打一場牌,真不要緊咧。一個男子要被女人束縛,還算得個男子嗎?”那朋友道:“不要嘴硬骨頭酥。有本事就試一試看,我們也不來惡作劇,到兩點鍾放他回去。”陳老六道:“別說兩點鍾,天亮回去也算不得什麽事。”大家說:“好,好。既然如此,我們就打十六圈。”當時倒出牌來,先打了八圈。陳老六倒贏了有一百多塊錢,便覺得有些腰酸,想要不打了,可是有言在先,倒被人家說要想早還去,而且自家是贏的,不好說不來,隻得再坐下去打。可是已不高興打了,丟牌常常出銃。他想這個總會,沒有叫局的執照,多麽討厭,不然叫一個堂差來,叫他代打,自己便可到那沙發上躺一會兒,不很好嗎?他這樣的想,心已不在牌上,上下對家一連和了幾副大牌,他這贏的一百多塊錢全數輸出還不夠,又反輸了二百多塊。碰完了,急急忙忙的穿馬褂回去,已經有一點半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