釧影樓回憶錄

初到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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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結婚的那年,還館於尤氏,雖心厭教書生涯,但無別的出路。許多同學,有的到日本去了,如李叔良、汪棣卿諸君;有的出外就學,如楊紫、戴夢鶴諸君。隻有株守故鄉,絕無發展之餘地。在新婚的一月間,通常稱之為蜜月,蘇州有個俗例,叫作“月不空房”,意思就是這個月子裏,要夜夜雙宿。我向來是住在館裏的,三四天回家住一夜,現在要夜夜回家,遵此俗例,新婚宴爾,早晨到館,不無遲了一些。有一天,我那兩位表侄的學生,見先生未來,頑劣惹禍,女傭們便抱怨師爺遲到,剛被我聽見。雖佯作不聞,而心殊不樂,從那一天起,我就打破了“月不空房”的俗例,依舊是三日回家一次,雖祖母不以為然,我殊不顧也。

我這時野心勃勃,覺得株守故鄉,毫無興趣,倘能離開了這個教師生涯,闖到別一個地方去,換換空氣。但以重幃在堂,祖母是年老有篤疾的了,許多尊長們似不以我出門為然。現在家裏既添了一個人,而這人也是一個健婦,足以幫助我的母親不少。那末我即使不能遠遊,在本省之間,或在太湖流域各處去遊學,或者也是可能的事吧?

自從戊戌政變以來,各處都鬧著開辦學堂,其時南京便設立了一個高等學堂。那時還無所謂大學堂、中學堂的等級,名之曰高等學堂,便是征集國內一班高材生而使之學習,說一句簡要明白的話,便是把從前的書院體製,改組一下,不一定研究西學,而還是著重國學,不過國學中要帶有一點新氣,陳腐的製藝經文,當然不要它了,但也不過是新瓶舊酒而已。南京的高等學堂是官辦的,這些官辦學堂,不但不收學費,而且進入這個學堂後,學生還有若幹膏火可拿。不過學生是都要考取的,它的資格,至少是一個生員,而才識通明之士,自占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