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上海以後,並沒有在男學校教過書。我在山東,對付學生,覺得還好。到上海後,我惴惴然怕對付不了這班男學生。
況且我的職業,已命定我當新聞記者的了,我不能再分一半力量,來做教書先生。而且我立誌也不願教書,這不過變相的冷板凳而已。
況且我青年失學,讀書甚少,就我所學,也不足以為人師,仗一點小聰明,並無真學問,古訓所說:“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我倒服膺龔定庵這句詩,“但開風氣不為師”。
至於在女學校教書,她們既不討厭我,我也就我所知的和她們講解,覺得很有興味,而且女子往往別有慧心,較男學生聰明。在我所教的三個女學校中,以城東女學校教得時間最長,民立女中學次之,女子蠶業又次之。此外上海當時還有兩個著名的女學校,一為務本女學,一為愛國女學。這兩個女學校,我不曾正式受聘去教過書,但曾給朋友去代過課,務本隻代過一星期,愛國卻代過一個月。這個愛國女學,還是蔡元培先生那時所創辦的,直到民國八九年時還存在著,那時的校長,好像是蕭蛻呢?
此外上海還有個美國教會所辦的中西女學,開設在公共租界的中心區,那是重西文而不重中文的。雖然它在三馬路的時代,我的女兒可芬,也在那裏讀過書;後來那個“小中西”,我的孫女兒,也在那裏讀過書,那都是外國女教士當校長的,這個女學校,我總嫌它的貴族氣太重,夕陽西下,門前汽車停了一條長龍,往後也就不再去上學了。
城東女學的地址,在南市竹行弄,一條極狹的弄堂,彎彎曲曲地走進去,裏麵卻有古老式的,不像租界那種房子的一座房屋。楊白民便利用這座祖遺的房子,開辦這個女學校了。他那個女學校是家庭式的,因為他的家眷也住在裏麵,除了有間廳堂可以做課堂,其餘的屋子,除了自己居住外,便做了女學生的宿舍,為遠道來的女學生住宿(這時外縣如鬆江、蘇州、無錫、常熟、嘉興等地,到上海來就讀的女學生極多)。至於本地通學而走讀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