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提到《金瓶梅》的,是袁宏道的《觴政》:
凡《六經》《語孟》所言飲式,皆酒經也。其下則汝陽王《甘露經酒譜》……為內典。……傳奇則《水滸傳》《金瓶梅》為逸典。(《袁中郎全集》卷一四,十之《掌故》)
袁宏道寫此文時,《金瓶梅》尚未有刻本,已極見重於文人,拿它和《水滸》並列了。可惜袁宏道隻給了我們一個藝術價值的暗示,而沒提出它的著者和其他事情。稍後沈德符的《野獲編》卷二五《金瓶梅》所說的就詳細多了,沈德符說:
袁中郎《觴政》以《金瓶梅》配《水滸傳》為外典,予恨未得見。丙午(公元1606)遇中郎京邸,問曾有全帙否?曰第睹數卷甚奇快,今惟麻城劉延白承禧家有全本,蓋從其妻家徐文貞錄得者。又三年小修(袁中道,宏道弟)上公車,已攜有其書,因與借抄挈歸。吳友馮猶龍見之驚喜,慫恿書坊以重價購刻。馬仲良時榷吳關,亦勸予應梓人之求,可以療饑。予曰:“此等書必遂有人板行,但一刻則家傳戶到,壞人心術,他日閻羅究詰始禍,何辭置對?吾豈以刀錐博泥犁哉!”仲良大以為然,遂固篋之。未幾時而吳中懸之國門矣。然原本實少五十三回至五十七回。遍覓不得。有陋儒補以入刻,無論膚淺鄙俚,時作吳語,即前後血脈,亦絕不貫串,一見知其贗作矣。
聞此為嘉靖間大名士手筆,指斥時事,如蔡京父子則指分宜,林靈素則指陶仲文,朱勔則指陸炳,其他各有所屬雲。
關於有刻本前後的情形,和書中所影射的人物,他都講到了,單單我們所認為最重要的著者,他卻隻含糊地說了“嘉靖間大名士”了事,這六個字的含義是:
(1)作者是嘉靖時人;
(2)作者是大名士;
(3)《金瓶梅》是嘉靖時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