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之出來,因輕輕地問敏之道:“奇怪,這姓柳的,對小憐十分注意似的,你看出來了嗎?”敏之道:“我怎樣沒有見,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小憐總是躲躲閃閃的?你不聽那姓柳的說嗎,那天夏家結婚,他也在內嗎?我想,自那天起,他就鍾情於小憐了。就是密斯畢請客,把小憐也請在內,這或者也是有用意的。”潤之道:“你這話極對。當密斯畢給他兩人介紹的時候,小憐好像驚訝似的,如今想起來,越發可疑了。五姐,我把梅麗也叫來,讓那姓柳的鬧去,看他怎麽樣?”敏之道:“有什麽笑話可鬧呢?無非讓那姓柳的多做幾天好夢罷了。”她倆在這裏說話,恰好梅麗自己過來了,那裏隻剩小憐一個人在椅子上坐著。
這一來,柳春江有了進言的機會了。但是先說哪一句好哩?卻是找不到頭緒。那小憐微微地咳嗽了兩聲,低了頭望著地下沒有做聲。柳春江坐在那裏,也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大家反沉默起來。柳春江一想,別傻了,這好機會錯過了,再到哪裏去找呢?當時就說道:“金女士給我那封信,我已收到了。但是……”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接上說道:“我欽慕女士的話,都是出於至誠,女士何以相拒之深?”小憐被他一問,臉都幾乎紅破了,一時答不出所以然來。柳春江道:“我所不解的,就是為什麽不能向金府上通信?”小憐輕輕地說了三個字:“是不便。”柳春江道:“有沒有一個轉交的地方呢?”小憐搖搖頭。柳春江道:“那麽,今天一會而後,又不知道是何日相會了?”小憐回頭望了一望,好像有什麽話要對柳春江說出似的,但是結果隻笑了一笑。柳春江道:“我想或者金女士將來到學校裏去了,我可以寄到學校裏去。”小憐笑了一笑道:“下半年,我又不在學校裏呢。”柳春江半天找不到一句說話的題目,這會子有了話說了,便道:“我們都在青年,正是讀書的時候,為什麽不進學校呢?”小憐一時舉不出理由來,便笑道:“因為打算回南邊去。”柳春江道:“哦!回南邊去,但是……”說到這裏,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說才好,結果,又笑了一笑,於是大家彼此互看了一眼,又沉默起來。柳春江奮鬥的精神,究竟戰勝他羞怯的心思,臉色沉了沉,說道:“我是很希望和金女士做文字之交的,這樣說,竟不能了?”小憐道:“那倒不必客氣,我所說的話,已經在回柳先生的信裏說了。”柳春江道:“既然如此,女士為什麽又送我一個花球呢?”小憐道:“我並沒有送柳先生的花球。”柳春江道:“是個晚香玉花球,由密斯畢轉送的,怎麽沒有?”小憐道:“那實在誤會了。我那個花球是送密斯畢的,不料她轉送了柳先生。”柳春江道:“無論怎樣,我想這就是誤會,也是很湊巧的。我很希望密斯金承認我是一個很忠實的朋友。”小憐見他一味糾纏,老坐在這裏,實在不好意思,若馬上離開他,又顯得令人麵子擱不下去。正在為難之際,恰好來了兩位男客,坐在不遠,這才把柳春江一番情話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