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波麗對於新聞界情形,略知一二。知道編輯時間,編輯先生是不會客的,他將信丟在收發處。轉身就走,這收發處的對過屋子裏就是廣告部。畢波麗一轉身,看見一位荷花社的社員杜小甫在那裏和一般人說話,好像是要登什麽廣告。畢波麗想道:“他有什麽廣告可登呢?我且聽聽看。”那辦事的人道:“征婚征友,那我們卻不管,來了信,我們就放在你賃的信箱裏,等你們自己來取。”畢波麗一想,這分明是登征婚的廣告,他不是早已結婚了嗎?心想人家既然登報征婚,這當然是秘密的事,我不要撞破人家的秘密,便將身子一閃,閃在沒有燈光的地方,隻聽見那杜小甫道:“我是替朋友登的廣告,以後也許我朋友自己來取,也許是我來取。”那辦事的人道:“事關秘密,第二個人來取,那可不行,要不,請你開一個地點,我們將信轉過去罷。”說到這裏,就沒有聽見杜小市作聲,過了一會兒才聽見他說道:“好罷,以後還是我來罷。”說完了,就聽見敲銀元的聲音,似乎已經給了廣告費了。又聽見他說道:“七號箱不好,是個單數,改為十二號罷。”畢波麗知道他事已辦完,快要出來,便先走一步。
到了次日,他在因報上果然看見一個新登的征婚廣告:
茲有某君,在某大肄業,才華藻麗,尤工於時。有著述數種,均已披
露各報。茲願覓一二十歲以下中學程度之女子為偶。如有性格和
婉,麵貌清秀,願得少年著作家為終身良伴者,請投函本報十二號
信箱,告以真實通信地點,以便訂期晤麵。如欲得補助費,則須聲
明月需若幹。大好因緣,幸勿失之交臂。
畢波麗一看,猜定了這是杜小甫登的廣告。這一來引起他無窮的感慨。他想人家已經結婚的,還能征婚,我沒有結婚,連一個戀人都沒有,太不平了。畢波麗一想到戀人,不由得就想到餘瑞香,心想我這樣思慕她,她卻一點兒不睬我,難道是鐵打的心腸嗎?論起資格來,我是大學生,論起學問來,我在文藝界,也很有一點名。論起品貌來,據我自己對鏡子一看,更覺得風度翩翩。那末,為什麽,我不能中選呢?若說是因為我沒有錢的緣故,像她這樣有新知識的人,不至於吧?自己呆呆的想,一麵無精打彩的翻報。他翻來翻去,隻見影報副張上有“瑞香姊”三個字,射入他的眼簾。他心想這真是無巧不成書,怎麽我想她,就會看見她的名字。仔細一看,是個詩的題目,《消夏詞呈瑞香姊》,下麵是冬青女士的署名。題目後麵,有幾行小序,大意說,瑞香姊來坐,為誦法文詩,且譯其意,餘樂之。戲為《消夏詞》四首,呈瑞香姊,未知西人亦有此意否也。那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