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能言善辯但不講求事理，誠實但不遵守道理，勇猛但不追求正義，遵循法律但不關心實際事務的人，這就像迷亂的人騎著駿馬，瘋狂的人揮舞著利劍，他們一定會給天下帶來大亂。我們之所以看重辯論，是因為它能明辨是非；看重誠信，是因為它能讓人遵守道理；看重勇氣，是因為它能讓人行俠仗義；看重法律，是因為它能處理實務。
盜蹠的徒弟問盜蹠：“做盜賊有道可循嗎？”盜蹠說：“怎麽會沒有道呢？能夠猜測室內所藏之物就是聖明，能夠率先進入就是勇敢，能夠最後出來就是義氣，能夠知道行動的時機就是智慧，能夠分贓均勻就是仁愛。不具備這五種素質卻能成為大盜的，天下還沒有。”他全麵否定六王、五霸，認為堯有不慈愛的名聲，舜有不孝順的行為，禹有貪酒的意圖，商湯、武王有放逐、殺害君主的暴行，五霸有侵淩、暴虐的謀劃。但是世人都讚譽他們，人們都諱言他們的事實，這就是被迷惑了。所以，他們死了還要用金椎埋葬他們，並說：“下去見見六王、五霸，我要敲他們的頭！”像這樣能言善辯，還不如不辯。
楚國有個叫直躬的人，他的父親偷了別人的羊，直躬便去告發。官吏捉拿了直躬的父親並要殺他，直躬請求代父受刑。將要被殺的時候，他對官吏說：“我父親偷羊，我去告發，這不是誠實嗎？父親受罰，我代他受刑，這不是孝嗎？這樣既誠實又孝順的人都要被殺死，那麽，國家還有不該被殺的人嗎？”楚王聽到這一番話，於是不殺他。孔子聽了後說：“直躬這樣的誠實奇怪啊！一個父親而一再為他取得名聲。”所以直躬的誠實還不如不誠實。
齊國有兩個自吹勇猛的人，一個住在城東，一個住在城西。有一天兩人在路上不期而遇，他們說：“姑且一起喝杯酒吧。”喝了幾杯以後，一人說：“還是弄點肉來吃吧。”另一個人說：“你身上有的是肉，我身上也有的是肉，還另外找什麽肉呢？在這裏準備點調料就行了。”於是他們便拔出刀來，互相割肉吃，直到都死了才停止。像這樣勇敢，還不如不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