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成功的帝王”是不秘密殺人的,他隻秘密一件事:和他那些妻妾的調笑。到得就要失敗了,才又增加一件秘密:他的財產的數目和安放的處所;再下去,這才加到第三件,秘密的殺人。這時他也如銖堂先生一樣,覺得民眾自有好惡,不論成敗的可怕了。
所以第三種秘密法,是即使沒有策士的獻議,也總有一時要采用的,也許有些地方還已經采用。這時街道文明了,民眾安靜了,但我們試一推測死者的心,卻一定比明明白白而死的更加慘苦。我先前讀但丁的《神曲》,到《地獄》篇,就驚異於這作者設想的殘酷,但到現在,閱曆加多,才知道他還是仁厚的了:他還沒有想出一個現在已極平常的慘苦到誰也看不見的地獄來。
三 一個童話
看到二月十七日的“DZZ”,有為紀念海涅(H.Heine)死後八十年,勃萊兌勒(Willi Bredel)所作的《一個童話》,很愛這個題目,也來寫一篇。
有一個時候,有一個這樣的國度。權力者壓服了人民,但覺得他們倒都是強敵了,拚音字好象機關槍,木刻好象坦克車;取得了土地,但規定的車站上不能下車。地麵上也不能走了,總得在空中飛來飛去;而且皮膚的抵抗力也衰弱起來,一有要緊的事情,就傷風,同時還傳染給大臣們,一齊生病。
出版有大部的字典,還不止一部,然而是都不合於實用的,倘要明白真情,必須查考向來沒有印過的字典。這裏麵很有新奇的解釋,例如:“解放”就是“槍斃”;“托爾斯泰主義”就是“逃走”;“官”字下注雲:“大官的親戚朋友和奴才”;“城”字下注雲:“為防學生出入而造的高而堅固的磚牆”;“道德”條下注雲:“不準女人露出臂膊”;“革命”條下注雲:“放大水入田地裏,用飛機載炸彈向‘匪賊’頭上擲之也。”